在他身旁,则有一位面色凝重肃穆,官威甚重的衣紫大员,身后跟着一营督标军,举着总督大旗。
此人便是天下封疆之首,直隶总督华凌。
太上皇肱骨重臣!
只是此刻,这位天下有数的封疆大吏,神情间却带着一抹阴郁。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句话太能形容华凌心中的悖晦之气,原本因太上皇骤然驾崩,就日日谨言慎行,处理这些年留下的手尾,唯恐让人翻旧账清算一波。
没想到,就在他将诸多可能被利用的证据一一销毁之际,治下却出了这样的祸事!
华凌心中郁闷的想死,却又不肯坐以待毙。
苦寻出路无解之余,得到了天子、皇后跟前的红人,宁荣二公之后,世袭一等武侯的贾蔷,要来武清迎接护送其先生林如海回京。
得知此消息,华凌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知道,作为天下疆臣之首,这个位置着实让太多人眼红,也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因为京中纷纷扰扰,且一直以来,他虽然平庸无甚出彩之功,但也无大过。
因此,太上皇大行的这大半年时间里,还没人将他拿下。
眼下出了这样的事,若无贵人相救,他绝难逃被清算一途。
如他这样的景初旧臣,果真栽倒,身上可攻击之处,简直车载斗量。
绝不会只简单丢官就能了账的……
这大半年来栽倒的重臣,有几个逃过了抄家治罪的下场?
南省士林中隐隐流传出“抄家新皇”的名号,却不是空穴来风……
愈是这般念想,华凌心中愈是惊惧。
他是太上皇的忠诚,也信奉太上皇享福受用的那一套。
富贵太久了的人,哪有不怕死的……
只是令他失望的是,这位京城中近来炙手可热的权贵,对于他这个疆臣之首毫无敬意,连表面的敷衍都不愿做。
如今他只求,清望满天下的林如海,能礼贤下士,给他一条出路。
若能如此,他就算投效门下,认投了又如何?
然而现实,又给了他一个残忍的打击。
钦差行舟靠岸后,下来一行辕侍卫,传钦差鈞旨:“请宁侯一行上船,余者不见。”
听闻此言,华凌登时急了,抢先一步道:“请告知林相,本督直隶总督,有十分要紧之事求见林相!”
那行辕侍卫却摇头道:“这位大人不必多此一举,钦差行辕一路北上,途径数省,想要求见相爷的大官何止督臣一位?只是相爷言其身负圣命,交旨前不见外臣,见谅。”
贾蔷不理此人,率百余骑鱼贯登船后,船板被收回,官船被船夫摆回河道中,继续杨帆起行。
……
“先生!弟子拜见先生!”
楼船二楼书房内,贾蔷看到林如海笑吟吟的坐在书案后,忙上前大礼参拜道。
林如海呵呵笑着叫起道:“蔷儿,起来起来,快起来。明日就要进京,这会儿你怎又来了?大燕虽只禁宗王出京,可勋贵也不好无旨擅离。否则,容易被外面的官员弹劾惊扰地方,这可是夺爵之罪。”
贾蔷笑道:“弟子出来一路专捡偏僻小路,避开繁华地,谁弹劾弟子,谁就是诬告!”顿了顿,看着面容清癯的林如海,又笑道:“先生瘦了些,回京后得好好休养些时日。不过精神看着还好,可见人逢喜事精神爽!”
“你啊……”
林如海终究还是高兴,没有再多批评,问道:“可是得了杨村事件之信,放心不下才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