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楠相信,范黄两家及那些商人,坐在大厅里吃喝,就是要等他们出来炫耀一番或者是行以侮辱之举。
天字号包厢在三楼静幽处,下得楼梯,只见闻香楼喏大的厅堂中,原本摆了七八张台面,如今全都撤走了,只独留了一面大桌。
二十来人围坐桌前,席面上的饭菜都没怎么动过,见得方景楠等人出现,桌中为首一个嘬着烟枪的中年汉子精神一震,目光灼灼地朝方景楠看去。
人群中,方景楠也是一眼便看到了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范永魁么?”
“呵呵!”
嗒,嗒,嗒!
厅内落针可闻,丝竹管乐之声全都停下,只有方景楠马靴敲击地板的金脆之声。
张守仁站在方景楠身旁,行锋牛有德随护身侧,再后面则是蒋立方成,方笑李秀素等脸色沉静,但又不怒自威的彪悍军将。
范永魁这边却是只有几个下人奴才打扮的小厮,不过范永魁毫不在意,他站起身,看向张守仁笑道:“这不是张家守仁老弟么,听说今日你在闻香楼宴请宾朋,本还想说上楼去打声招呼,怎地就结束了?”
张守仁冷声一哼,没有搭理他,免得自寻不痛快。
方景楠却是停下了脚步,眼光朝席面上那十九个神态各异的掌柜一个个仔细看去。
刚才吃饭时,中间陆续还有人来打招呼,共有九家,另外十家则是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方景楠认为,这九家是后续可以争取的,只要自己这一方显示出能抗衡范黄两家的能力就行。
方景楠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范永魁手中的焑枪上。
“现在就有烟草了?”
方景楠心里很是惊讶,盐铁茶自古多数时候,都是掌权者专营的暴利产业。
但在后世,这三大件早已是烂大街的货物,国家专营利润巨大的却是有‘烟’,这等奇妙之物。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烟草的时候,方景楠一脸微笑地看着范永魁道:“听说范掌柜花了二百五十两银买了几间民宅,正巧处在咱四通商行的库仓边上,即时也算一条巷子里的邻里,到是要好生亲近亲近呀!”
范永魁脸上抖动了几下,冷哼道:“雕虫小技罢了,就当是赏奴才几顿狗食,算得甚事?”
方景楠反叽道:“动辄奴才狗食的,我看呐,你还真的是给人当奴才当惯了,狗食吃得可入味?喔对了,且问一下,狗进食时,是不是得要把腿跪着、头垂着,与咱常人吃饭不太一样?”
在坐所有人都清楚,范家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输送各类物资去往关外,卖给后金以获得巨额回报。
他们当中有羡慕,有不屑,但更多的是向往。因为长途运货存在各种问题,没有实力的商号是不可能做的,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安全问题。
草原上从来都没什么秩序,五六倍的利润确实让人眼馋,但也得有命去赚才成。故此,常年下来,宣府镇那边的张家口,逐渐的也就形成了八家具有往关外送货能力的商号。
而此时大厅里的这十九家商号,大多都是在山西生活了很多年的世家大族,依靠祖辈在城池里一代代积存下来的铺面,以售卖散货赚钱。
也就是坐商。
范永魁被方景楠直搓痛点,怒极反笑道:“你叽讽我等为狗,那么,你们又是什么?你们宴请太原城众商号,目的不也是为了收集货物,贩卖出关赚钱么?如此来说,你们这就叫抢着当狗了?请问你这条狗,又是如何进食哩?”
说完,范永魁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与之附和的还有那十个太原城坐商也是满脸大笑。
这番说词,说的好像还真是对!
一旁的张守仁担忧地朝方景楠看去,只见方景楠脸色铁青,眼中充满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