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仍埋头吃鸡,道:“天子为何不直接将诏令给我,反而要你们在中间传话?”
二人一滞,这个话题有点敏感,其敏感程度其实只有一层窗户纸,谁都不愿捅破。
——天子为何不直接给你下诏,难道你心里没点数么?
杜鸿渐果断略过这个话题,道:“顾公爷,天子有旨,请顾公爷率安西军出关击敌,叛军已是日薄西山强弩之末,安西军当速速收复长安,迎天子还政于都。”
顾青嗯了一声,意犹未尽地抬头扫了二人一眼,道:“安西军暂时不能出关。”
杜鸿渐一愣,道:“为何?”
“战事频率太过密集,安西军伤亡不小,需要原地休整,再说后军钱粮也没到位,军中开不出赏钱,怕战后寒了将士们的心呐。”
杜鸿渐顿觉一股逆气在胸腔中翻腾涌动。
战事频率太过密集?多厚的脸皮才能面不改色说出这句话。
安西军北进以来,总共就只经历了三战,一是收复商州,二是收复洛阳,三是收复潼关,其中潼关一战大部分还是蜀军动的手,论伤亡,安西军几乎能忽略不计,这也要休整?安西军将士都成了娇贵公子了么?
一旁的李辅国忽然笑了,看似和善的笑容却给人说不出的阴森之感。
“顾公爷,这些理由上不了台面,咱们就莫拿出来推诿了,直说吧,公爷是有何顾忌,还是需要天子答应您什么条件?”
顾青欣赏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果真是玲珑心窍,一眼能见人心,不愧是史书留下千年骂名的大奸宦。
顾青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上的油,道:“朔方军驻兵庆州,离潼关仅数百里,安西军在为天子卖命收复关中,天子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杜鸿渐气道:“顾公爷请慎言,天子万乘之尊,公爷怎可背后非议天子!”
顾青忽然冷笑起来:“当初我与天子商定南北夹击之策,如今我安西军已收复洛阳和潼关,朔方军却在收复庆州之后便不动了,莫非天子有心坐山观虎斗?这江山究竟是谁的江山,二位何以教我?”
说完顾青忽然站起身,眼中锋芒闪烁,帅帐内充斥着一股凌厉逼人的气势,吓得二人连退几步,一脸惊惶地看着他。
亢龙布雨,雷霆降世。虎啸山林,群兽震惶。
君与臣,龙与虎,今日第一次正面对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