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令頵赶紧伸手示意,然后将腋下夹着的文件包取了下来,萧温见状,也没有多客气,直接在主座上坐了下去。
跟着冯令頵过来的韩熙载眉头一挑,只觉得这女子不简单,要么无知,要么无畏。
“王夫人,意向书呢,已经准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再签个字?”
“小妇人也不懂这些个条条款款的,我就问一些不懂的,回头再把意向书,给相公看。老先生怕相公遇着困难,也是留了几个人手在,也有懂经济的……”
萧温伸手按在了意向书上,并没有翻开,也没有打算翻开,只是随口说着一些话,倒是的确像个没怎么经历过大场面的宅中妇人。
“噢,王夫人只管问,老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面带微笑的冯令頵说罢,又多了一句嘴,“这意向书,是唐州长家中在冠南省的金矿,其黄金产出的代销资格。两年一签,第三年有优先权。”
“冯经理。”
萧温不着声色地看着冯令頵,她笑起来的时候,颇有风情,倘若不笑,便是不怒自威,明明是个女流,却是让人觉得刚强无比,眼眸之间的犀利,着实让人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一向是见多识广的冯氏父子,这光景,都是背脊挺直,一副受了教训一般。
旁边端坐的韩熙载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观察着,他发现,莫说是这个王夫人,就是那个在王夫人身后侧站着的,也是不简单。
刚才只觉得李三娘纠缠不清的女子只是英气勃发,现在发现她时刻戒备、全神贯注,便是晓得,这女子定然是在江湖上闯荡过的,而且不是一般的闯荡,是带着人见过风浪的。
好家伙,世人都道英雄好汉,这小小的会议厅中,居然就有两个英雌好女!
彭彦苒半句话都没有,李盛唐跟个鹌鹑似的,就这么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宛若一条狗……
这一幕看得韩熙载很是气恼,堂堂李公馆的千金,怎么这副鬼样子,真是一别数日,天翻地覆!
“小妇人刚才说了,外边儿的事情,我不懂。”
说着,萧温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只问我想知道,且我懂的。”
“呃……好,王夫人……只管问。”
冯令頵心中暗道厉害,这小姑娘明明二十岁都没有,怎么跟她打交道,有一种面见徐太爷的感觉?
难不成,都是一个名的缘故?
徐太爷叫徐温,王夫人叫萧温,怕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思绪有点儿乱的冯令頵,眼下是真的心情复杂,到了他这个岁数,除非是地位特别悬殊,否则,十来岁二十岁的后生,岂能压得住他?
可是眼下的感觉……冯令頵就是有一种被镇住了的不适感。
当初在李公馆初见面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奇了个怪。
“小妇人闲来无事,跟金家姐姐也曾聊过金矿上的事情,听说这信度河两岸的金矿,一年产量,也就是一千斤出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呃……倒也确实如此。”
冯令頵点了点头,也没有藏着掖着,“冠南省和冠北省,只有一些大矿,才能年产万斤以上。”
“那岂不是说,唐州长家中的金矿,其实一年产量,也不能太夸张?”
“确、确实如此。”
“小妇人的姑父,当年也曾在辽东行走过一段江湖,逢年过节,倒也说起一些趣事,这黑水两岸,也是有金矿的,只是管得严,要是出了差池,封矿事小,那些开采出来售卖出去的,也要一并没收……”
“……”
“……”
冯氏父子和韩熙载都是暗暗心惊,这小女子说是说不懂,可提到的地方,都是关键。
黄金想要变现,尤其是合法地变现。
在这贞观三百零一年,无非就是生产、配额、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