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却听刘琦轻轻开口:“这么绝美的姿容,却故意装扮成丑女?夫人难道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么?”
任姝听了这话,遂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似有幽怨的看了刘琦一眼,长叹一口气。
“非妾身故意欺瞒夫君,实在是……我装此丑相也有五年光景,当初亦非我之所愿,只是年头多了,习惯了而已。”
“哦?”刘琦遂坐在了床榻旁边,饶有兴趣道:“你是哪一年开始扮丑的?”
任姝道:“是妾身随家慈入宫那年……因妾身家两代人在宫中为貂蝉官,乃是清白家世,是故妾身可承袭母位,在加上妾身自幼习制冠制服,手艺还算过得去,故家母走了中常侍的门路,让我入宫随她修习,以便日后接家慈之位。”
“入宫就扮丑?”刘琦若有所悟地道:“是何人让你扮丑的?”
任姝长叹口气,语气中似有不甘:“中常侍专门派人来,教我扮装之术,并告知妾身如何调配恶液,每日涂抹于身,惹人厌烦,如果不然,家慈与我都有性命之忧。”
“宦官让你改装,你可知背后指使者为谁?”
任姝叹息道:“妾身虽年纪不大,但也能大概猜到……”
刘琦闻言一笑,看她的样子,应该也是个聪慧的女子,这事细细想想却不难猜。
能指挥动张让等人的人,整个皇宫内,除了先帝刘宏,便是何皇后……就算是当今的天子刘协,只怕也没有这个本事的。
按照常理分析,先帝刘宏是没有理由特意让一个管衣帽头饰的貂蝉官故意扮丑的,一国天子完全没有这么做的需求和意义。
如此推断,最有可能做这件事,也就只有何皇后了。
她应该看出了任姝的底子极美,颇有祸国殃民之姿,出于戒备之心,故如此行事。
但其实按道理来讲,何皇后若真是担心任姝的绝美相貌会成为今后的大患,倒不如索性杀了她,亦或是将她驱逐出宫,这样岂不省事?
但何后之所以没有这样做的原因,目下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真像是任姝自己说的,或许真的是她母女在做貂帽,制服饰方面有着远超旁人的天赋,故不舍除之,再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特别理由。
反正她还算是幸运的没有死。
任姝继续道:“宫中的匠人医者多为当世名家,手段不俗,若是教人扮丑,确实有很多民间不曾有的招数办法,妾身跟他们勤学一阵,倒是能将自己弄得招人厌恶了。”
刘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不过后来十常侍尽死,何后也被董卓害了,已无人能够限制你,如何还要继续扮?”
任姝的脸上露出了一副委屈的神情,道:“妾身不敢啊,董相国入京之后,他手底下的那些西凉兵穷凶极恶,肆意杀戮不说,多少妇人亦被他们糟蹋,便是董相国本人,也是夜夜留宿于宫内,先帝的贵人、美人、宫人、采女尽被他凌辱糟蹋,稍稍侍奉的不如意了,便是身死命陨,运气好的,也得是被弄的断手断脚,成了残疾……”
说到这,却见任姝长长地叹息道:“在那种情形下,妾身若是不扮丑,怕是都活不到现在了。”
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这理由跟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至于她口中的那位将她领入宫中的母亲,经过这些年的诸多变故,想来已经是因为什么原因不在人世了,还是不必多问。
刘琦沉吟片刻,问她道:“这些年来,你还是不容易……只是我今日纳你为妾,你心中可愿么?”
任姝的媚眼中,突然间多了几分神彩。
她轻轻地额首,道:“多少年了,每日生活在胆颤心惊之中,生怕被西凉锦或是董卓看出破绽,妾身心里还是盼望着能够有个安稳的归宿的,幸遇夫君,从今往后,就不必活的那般小心翼翼了……而且夫君与旁人不同,看人不重颜色,这样的男子妾身未曾见过……妾身能为夫君之妇,深以为幸。”
这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但由任姝说出来,多少让刘琦有些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