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岑玉凤冷笑一声道:“儿子不能打老子,那儿子能打老娘吗?还把老娘打得瘫痪在床,不治身亡,这样的恶逆发生的时候,徐秀才又在哪处?这便是你前头这个披着人皮的畜生干的事。”
县太爷敲了惊堂木,打断了二人的你来我往,见到二人均不说话了,才问道:“这位岑娘子,本官问你,当时所告,是此事吗?”
岑玉凤那帕子擦拭了额上的汗水,深深叹了口气才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恶人本也是妾身家窑厂的雇工,一家人吃饭,靠他一个人的手艺,他这手艺不错,就是喜欢打婆娘。打得他那老娘都看不过眼,替他那苦命的婆娘挡了一板凳,头上破了个窟窿不说,还撞坏了腰,便瘫在了床上。”
堂下众人议论纷纷,知道前情的都附和说这家的妇人和老娘都极可怜。秦念西却扭头扯了扯站在韵嬷嬷后头的秦医婆的衣角,示意她仔细瞧那岑娘子。
岑玉凤又接着道:“他老娘瘫在床上那两年,需要银钱请医用药,小妇人拿了这事,立逼着他写了字据,再也不打婆娘,才借钱给他帮老娘治伤。但到底是没拖住,那老娘去了以后,也不知这畜生从哪里知道,妾身拿的那字据,没有任何效用了,因为没有了苦主。他又开始变本加厉殴打他婆娘,四年前,也是这时候……”
岑玉凤当堂把葛平她娘和妹妹投水之事又细细禀了一遍,县太爷也看完了师爷去调来的卷宗,确认岑玉凤所说均无虚言,面上却是微微露出一丝愠色……
那徐秀才多次想打断岑玉凤的陈述,却被县太爷抬手止住,此刻再见县太爷面上已经挂了愠色,忙梗着脖子,面红耳赤道:“虽则岑窑主所说属实,但一案归一案,前头的苦主死的死了,自尽的自尽了,如今此案的苦主便在这处,本朝以孝治天下,父告子恶逆不孝,罪证确凿,不容抵赖。”
堂下众人尽皆对这秀才怒目相向,甚至有人高喝:“你这样的秀才,是非曲直都不分,读书读傻了吗?”
又有人摇头冷笑指责道:“这就是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货……”
县太爷听得众人纷纷骂那秀才,也不着急要肃静了,只等自家听着,觉得心头一口浊气,排出了不少,才拍了惊堂木。
六皇子和秦念西均替那少年有些发愁,六皇子拼命在脑子里过刑律,秦念西却直管盯着那岑娘子瞧。
待得堂下安静下来,县太爷心里有些打鼓地看了眼岑玉凤,见她虽面露嘲讽,却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才稍稍定了定心道:“岑娘子可还有话要说?”
岑娘子冲自己带来那管事招了招手,接了那管事递过来的一个纸袋,才道:“大人,不瞒您说,上回状告这畜生没赢时,妾身便回家,细细习学了一番这刑律。妾身手里拿的这张,便是这畜生欠我银钱,无力偿还,自愿卖子,衙门应当也有备案的。”
岑娘子把那契书递了上去,却见那徐秀才,已经有些变了脸色,忍不住冲他一声冷笑。
堂下立时有人高喊:“岑娘子威武!”“岑娘子好手段!”
六皇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康老先生也跟着点了点头,秦念西不明所以,一脸疑问看向身侧的六皇子,六皇子似是有所感应,便轻声道:“别急,应是赢了!”
待得小吏验过那身契,确认无误,县太爷便道:“证据确凿,葛平之父已将其卖于岑家为仆抵债,便算是二人已脱离父子关系,按律,这恶逆之罪,当堂驳回。徐秀才,你还有话要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