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十有九响,阴雨天十有五响。”汤若望伸出手来比划着,“毕先生的图纸没有问题,但是以工匠的手艺水平,做不了那么精细的结构,他们还不能理解轮簧这种东西,因此做起来总会似是而非,差一点点。”
“那只要再提高一点点,不就可以了?”
“驸马,中国有句古话,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提高这一点点,谈何容易。”汤若望缓缓摇头,“这一点点东西,西洋的工匠可能用了上百年来积累,大明的工匠绝无可能在一时半刻就能够弥补,即使拿到原样的图纸,做出来的东西还是会不一样。”
周世显很丧气,他知道对方的话是说在道理上的,虽然自尊心很受挫,但如果勉强行去,白白靡费金钱不说,做出来的东西若不合格,装备了军队,会对士兵的信心有致命的打击。
毕竟当你列枪成阵,迎击冲锋而来的敌人时,若你不知道自己手中的枪能不能打得响,能不能打得准,那么谁都会有转身就逃的冲动。
他想起当初韦东来对兵部和匠户所生产武器的评价,只好摇头苦笑。
“就算一时生产不来,那要是应急的话,汤公能为我买来多少?”
“这总要到了澳门,打听清楚才能知道。若是澳门没有现成的存货,那还要向印度去调运。”
“跟谁调运呢?”
“有两个公司都可以出货,一个是伦敦商人在东印度贸易的公司,一个是尼德兰的联合东印度公司。”汤若望本身是自澳门而来,所以对澳门的情况很是清楚,“不过燧发枪在西洋各国也还没有大规模装备,所以驸马要的量如果大的话,怕是不行的。”
周世显正要说话,甲板上响起了一阵子抛放锚链的声音,船身一阵摇晃,慢慢停住了,跟着外面刘金海来敲舱门:“报告少东家,临清到了。”
临清是继沧州、德州之后的第三站。以水程计算,到了临清,整个行程便已经近半。
“放舢板,”周世显边往甲板上走边吩咐道,“我过主船去。”
三艘大船都已抛了锚,待到他上了御舟,连崇祯和皇后都已经从船舱中出来,向岸边遥望。
毕竟临清是运河钞关所在,正常年景里,这一座钞关的收入抵山东十年税收,所以临清有“繁华压两京”之称,谁不好奇想看一看?
红叶照例先派小舟载两人登岸,看闯军是否控制了此处,大约半个时辰,小舟回转,回报说钞关还是朝廷派的官儿在管着。
“那就好,你们俩哭丧着个脸干什么?”红叶不解地问道,“我看码头上有些穿麻之人,是在办丧事吗?”
其中一人脚一软,坐倒在甲板上,大哭道:“崇祯爷驾崩升天了啊!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