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休努力辨着那股血腥之气的来源,再次回头向无路的松林中走去。他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松枝勾破了他的衣服,他半点也没有觉察到。
走了片刻,已经出了松林,那股血腥之气却是更重了,但见前面一个小土坡上,有一道乱七八糟的脚印拖痕,泥泞中竟杂着斑斑血迹。
元休心头大震,急步跑上小土坡,却见土坡后的血迹更重了,顺着越来越多的血痕,他的目光落到最后一堆血迹里——泥泞上里,横卧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人。
元休飞快地冲了下去,抱起了那个人,未曾拂去她脸上的泥泞,便可肯定她就是刘娥。但见刘娥浑身泥泞,下半身的衣衫,早已经被鲜血染透。
元休抱起刘娥,触手之处,刘娥竟是四肢冰冷,唯有下身微温之处,仍有血流不止。元休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声呼唤:“小娥,小娥——”
刘娥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如死,再探她的鼻息,呼吸竟是似有似无。
元休解下外衣,包在刘娥的身上,抱起刘娥踉踉跄跄地向外狂奔。
怀抱着的这具身体里的血一滴滴地自他的指尖流下,仿佛刘娥的生命,也这样一滴滴自他的指尖流失似的。元休有生以来,只觉得从未有过此时的恐惧。
小娥,小娥,你可千万不能死,你若死了,我也……不能活了!
当你觉得幸福的时候,是想不到下一刻,命运会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撞击。
韩王赵元休十六岁的前半生,是过得顺风顺水,万事无忧。可万万没想到,他于今天差点失去了平生最心爱的女子。
身为皇子,他是知道女人的嫉妒是什么,但是却没想到,女人的嫉妒会如此地有杀伤力。
他抱着刘娥不择方向狂奔,忽然撞上一人。那人抓住他,道:“王爷,出了什么事了?”
元休并不理会,此时他的眼里心里,再没有别的人,只喃喃道:“快,快!”
来人正是钱惟演,他从另一头来,就见着韩王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一脸的惶恐,他忙上前扶住,却见他怀中的人,也吃了一惊,但见刘娥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钱惟演不及细问,就道:“我方才来时,见前面有一所农舍,先去那里。”说着他率先引路,果然走得不久,就见前面有农舍。
钱惟演冲上前去,不及分说,一脚踢开门,只唬得里头烧饭的一对农人躲避不及,还以为大清早来了强盗。
钱惟演一边引着元休直冲到炕上,将刘娥小心翼翼地放到炕上,才回头冲着那对农人夫妻道:“快拿热水来。”随着话声,已经是一锭雪花银扔了过去。
那农人平素只见着通宝铜钱,却不曾见过整的银锭,忙拾着银锭还在将信将疑中。那农妇大着胆子走上前来,才一触着刘娥便惊叫一声:“呀,这个娘子的手好冷,当家的,快去烧姜茶!”
赵元休是皇家子弟,何曾见过这种情况,正慌得没做手脚处,忙拉住那农妇道:“你帮我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那农妇见刘娥裙间犹有血不断滴下,便上前掀起她的裙子,钱惟演吓得忙转过头去避让,耳边但听那农妇尖叫一声:“这娘子是小产啦,不得了,这是血山崩,不中用啦!”心中一惊,险些转回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