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顾允遽然色变,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朱睿也不管徐佑在场,或者说他的眼中此时此刻根本没有徐佑这个人,细细说了事情的缘由。原来那日都明玉拜会朱氏之后,朱凌波偷偷离开了家,从上至下都以为她骑马去了江边游玩,没人在意,毕竟这位女郎性子野,胆子大,私自外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到了晚上还是不见踪影,朱礼这才派人去找,寻遍了富川江两岸,于第二日凌晨找到了几处差点不可辨识的马蹄印,竟一路疾行,往北边的钱塘方向而去。
朱礼太了解这个女儿,知道她想去钱塘找朱睿,一边派人飞马前往钱塘告知朱睿,一边派人跟着蹄印搜寻朱凌波。
朱凌波本就古灵精怪,鬼主意最多,怕被朱礼捉回去,害得她功亏一篑,等出了富春县,骑着小红马忽而往东,忽而往西,行迹飘忽不定。加之那匹红马是朱礼特地从西域某国买来的宝马,脚程远远快于别的马,让搜寻她的部曲们大为头疼。
不过,朱凌波毕竟是个小女郎,江湖经验不足,虽然一时侥幸甩开了追兵,但时间一长,要买吃的喝的,终究摆脱不了部曲们的跟踪。如此过了两日,眼看就要碰上头,谁也没想到突然天降大雪,蹄印在富春江上游一处叫蒲阳津的地方彻底消失不见,众部曲又往钱塘方向搜寻了十几里,还是不见人和马的影子,立马慌了神,分成三路,沿着东、南、西仔细查找,再过了一日,还是没有发现踪迹。
朱礼在家中接到部曲送回来的消息,距离朱凌波离家已经过去了足足五日,最疼爱的女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让他忧心之余又勃然大怒。朱氏在吴郡乃至江东耕耘百年,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当即带着上百最精锐的部曲人从富春出发,一日后抵达蒲阳津。为了不让朱凌波失踪的消息流出,引起外界的猜测和议论,波及女儿的名誉和人身安全,朱礼没有公开露面,隐在暗处指挥,对外宣称捉拿一个翻墙入室、劫掠富户的大盗,将带来的部曲全都撒了出去,以蒲阳津为中心,方圆三十里的范围内挨家挨户,逐寸逐寸的找,足足耗费了二十多日毫无进展。
朱礼暴跳如雷,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一匹价值连城的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一点征兆找不着。正没奈何时,朱氏的老四朱智从会稽郡赶来,接过了指挥权,认真分析之后,收缩了搜寻范围,着重在周边十五里的地方,不放过一点微末的线索,才从一个极其容易被忽视的情报中打开了突破口。
在蒲阳津西北八里处,富春山和龙门山夹岸对峙,沙江渺渺渔舟聚,烟雨霏霏宿鸟还,端的是美妙奇景。江边有一处村落,村中仅有七户二十七口人,以沿江捕鱼为生,每七八日会到蒲阳津口的城镇里换买米粮。据经常卖给他们的米铺店主说,最近这一个月,他们每次买的米粮都多了三四个成年男子的份量。
天寒地冻,捕鱼不易,多储备些米粮好过冬也不算什么异常的事,他们对米铺店主也是这般回的话。但朱智却认为其中有诈,这个村子的人以前每月都要买三四次米粮,可从没有像这个月一样,每隔七天,必然准时出现在蒲阳津口,好像生怕别人怀疑他们似的。
有了怀疑,就会源源不断的发现疑点,最终朱智断定,朱凌波有七成可能陷在了这个村子里。朱礼再也耐不住性子,带着一百多名部曲,布置停当,江上,入山的路口,村子周边,全都牢牢的堵死,然后趁着月色攻了进去。
果不其然,九户二十七口人,户户藏刀,人人会武,虽然粗浅,可也看得出训练有素。不过面对朱氏的虎狼,经过短暂的激战,被当场斩杀了二十多人,留下了五名活口。不等朱智连夜审问,这五人竟一一咬舌自尽,神志坚毅,从容赴死,场面十分的壮烈。
接着,让朱礼失望的是,在村子里没有找到朱凌波,不过找到了被杀死后割去了肉的小红马的尸骨,还有三名被囚禁在暗牢里的年轻妙龄女郎。
听朱睿说到这里,顾允咦了一声,忙道:“是不是被掠卖的良家女子?”
“正是!”朱睿沉声道:“她们都是临海郡的良人,被掠至此,整日关在暗牢中,也不知身处何地,被何人所囚,更没见过凌波。四伯父查验了村子里的所有地方,发现凌波应该被人劫持,带往了钱塘地界,所以我此来是向你求助……”
顾允来不及思索这三个女子跟他先前审理的两个掠卖人口案之间是不是有联系,当务之急,是要抓紧时间找到朱凌波,道:“我马上发出榜文,勒令周边百姓协助搜寻,可风闻奏报,凡有所得者,给予重赏!”
“不可!”
徐佑和朱睿同时发声阻止,徐佑歉然道:“朱郎君请说,恕在下冒昧了!”
朱睿仿佛这时才看到徐佑,抱拳施礼,道:“见过徐郎君!”他为人豪爽,最不喜欢繁文缛节,但就像朱礼形容他的那样,外粗内细,该谨守礼数的时候,不会比任何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