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讶然,道:“你认得我?”
朱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我看似镇定,其实心神已乱,郎君若有妙策,不妨言之。”
徐佑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客套,道:“朱氏的女郎何等身份,若是飞卿画影图形,公开搜寻,到时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就是安然找回了人,恐怕也让她再无颜立足于世,也大大伤了朱氏华门的脸面。此为一不可。”
顾允何尝没想过这个,但他认为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不是计较脸面的时候,道:“家族的颜面固然要紧,可我怕夜长梦多,再不找到凌波,恐有性命之虞。至于其他,等找到了人再考量如何解决,总会有办法的。”
“这正是我要说的二不可,飞卿若是大张旗鼓,四面撒网,逼迫贼子走上绝路,一旦发现脱身无望,就会像杀马一样,杀了朱女郎毁尸灭迹,逃之夭夭。到时候天地之大,哪里去寻他们报仇?再者人要是没了,杀他们一万次也于事无补。”
顾允一惊,道:“我却没想到这一层……”
朱睿眼中露出赞赏之意,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只是没徐郎君说的清楚明白。”
徐佑不会把这种客套话当真,朱睿从今日一见面就对他十分的客气,想必不会无的放矢,至于为了什么,他现在想不到,但也不介意跟此人结交一番,道:“现在他们愿意继续挟持朱女郎,而不是一杀了之,说不定存了交易的心思,想要求得一条活路。当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跟这伙贼子联络上!”
朱睿眼中已经不再是赞赏了,而是由衷的惊讶,道:“四伯父的思路跟飞卿一致,同样是先找人,再商谈,救人为先,杀贼为后!”
朱智被称为江左诸葛,虽有过誉的嫌疑,但也从另一方面表明了他的智慧。徐佑年不过十六,能跟这位诸葛英雄所见略同,当真让人不可小觑。
顾允却不惊讶,无论徐佑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在他看来都再正常不过,道:“那,接下来计将安出?”
“既是掠卖人的贼子,必然狡兔三窟,不会只有江边村子一处据点。他们往钱塘来,应该在这边另有住所。所以飞卿要让杜三省这个地头蛇暗中行动,放出钱塘的游侠儿四处打探。别小看了游侠儿,若论上阵厮杀,这帮无赖子比不了朱氏部曲的一根手指头,可要打听情报,探人私隐,他们的门路和法子可要远在朱氏之上!”
“好,就这么办!”
顾允其实没有察觉,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习惯了徐佑在他身边,为他谋划一些棘手的事情,并且言听计从,深信不疑,从不曾真正的反对过。这份超乎寻常的信任,立刻引起了朱睿的注意,在他的印象里,顾允并不是容易接近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他看了看徐佑,没有多说甚么。
毕竟,顾允的事,与他无关!
有时候,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当习惯逐渐变成了依赖,就会在某些重要的抉择时刻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让人瞠目结舌,又无可奈何!
只是在这个时候,生活惬意悠闲,彼此还不知道将来会变得怎样,是敌是友,是生是死,是站立,还是下跪,都太遥远,也太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