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彣愣了愣神,停住酒杯,愕然道:“参加葬礼?”
何濡同样皱眉,道:“以什么名义?七郎虽然和袁氏没有因为退婚而闹翻,但外人眼中终归成了陌路。这时候露面,会不会让人以为七郎是刻意示威,给袁氏难堪?”
徐佑摇摇头,眉心充满了迷惑,道:“我明白,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似乎应该亲自去看看……”
沉默了一会,何濡道:“要不这样吧,七郎若是不安,我们派个人私下里去拜见袁阶,再代替七郎参加葬礼,既显出我们的诚意,又不会太引人注目,惹来非议。”
徐佑苦笑道一阵,道:“好吧,就这么办!”
于情于理,徐佑实在没有出面的理由。左彣算是袁氏的旧部,中道改侍他主,回去也尴尬。履霜一个女子,出远门不安全,且有袁峥的缘故,所以最后还是选定惊蛰跑这一趟。他为人机警,又有学识,上次去金陵见詹文君就办得妥妥当当,所以当仁不让。
惊蛰出门,顺便带上方斯年。这两年她潜心修炼菩提功,不问世事,几乎很少有人见过她,趁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透透气,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徐佑写了信,暗中叮嘱惊蛰一番,送他和方斯年出城,然后打起精神重建洒金坊。原来在小曲山下的厂坊被刘彖付之一炬,明玉山边上的那块地已经建成了大半,也遭兵祸全给毁了,现在正好招些无家可归的流民破土动工,不出一月就初具规模,比之以前大了三四倍不止。
若说大乱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人力不缺,而代价极低。流民们为了吃口饭,拼命做工干活,唯恐被主家嫌恶,失去了这难得的生机。徐佑当然不会薄待了他们,每日的膳食给管够,米面谷物混杂,隔七八日甚至可以见到荤腥,但不会也不可能顿顿是肉,升米恩、斗米仇,人心,从来只会宽待自己,苛求别人。
所以恩威并施,对人对己,都有好处!
洒金坊建造的时候,徐佑又从做工的流民里招了些年轻力壮、聪明伶俐的人,留下来做了学徒,跟着苍处他们这些熟手,开始学怎么造纸。曾经那些合作的各地纸商,也接到邀请纷纷前来,所幸骆白衡躲过一劫,故人再见,不胜唏嘘。
“当初的协议仍旧有效,且不仅江、宁等七州,我再给骆兄荆、湘、益等五州的代售权,由禾大小纸的定价和售卖,皆由骆兄决定。”
骆白衡在此次白贼动乱中损失惨重,侥幸留得性命,可家当几乎被毁的差不多了,何濡这样慷慨,无疑雪中送炭,让他万分感动。
“何兄,这是齐二,你见过的。他被刘彖那个狗杂种坑惨了,这次本没有脸来见何兄,还是我硬拉他来的。”
齐二走上前来,低垂着头,道:“何兄,我来请罪来了。”
何濡笑道:“齐兄言重了,来得都是客,今后我们精诚合作,有钱大家一起赚!”
齐二至此心悦诚服,羞惭不已,道:“刘彖骗我们以低价卖纸,结果那些大纸只能存放半年,半年后立刻变黄开裂,让多年的老顾客都差点翻了脸。我们共十二人,皆上了他的当,本打算找来小曲山说理,白贼就乱了扬州,也是那时才知道刘彖竟然是白贼……真是后悔莫及!”
何濡叹了口气,道:“刘彖小人,岂能信诺?大纸的造法属于绝密,独洒金坊一家,那时刘彖狡言惑众,我早料到定有不可告人的瑕疵……好了,过去的不提了,要往前看,江东二十二州之地,只要我们齐心,还怕赚不到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