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佑将另一碗馎饦推到清明面前,道:“我对青鬼律一知半解,只是明白一个道理,哪怕孙冠贵为大宗师,也绝不可能做任何事都全凭一心。你不过刚晋升小宗师而已,就有了生杀予夺,全凭一心的妄念,可知脚下的登山路已经偏离了正确的路径,若继续走下去,不仅登不上山巅,还可能落下万丈悬崖。”
清明郑重的道:“是,清明谨记!”
徐佑叹道:“不管什么道,无非是守心二字。天道在仁德,武道在止杀,止杀不是不杀人,而是杀必杀之人。”他看看左右,没人注意这边,笑道:“什么是必杀之人?和你有血海深仇的人,逼你陷入绝境的人,死了比活着对你更有利的人。比如萧纯,我其实并没有因为他的无礼而生气。这样的纨绔子弟,无非仗着萧氏的权势作威作福罢了,其人的城府和机心都不值一提,想要给他吃点苦头办法太多,不急于一时,更不必冒险杀之。”
“诺!”
吃完馎饦,徐佑去了天青坊,计青禾赶紧来拜,这段时日没见,他变得富态了不少,脸上红光外溢,已具备几分大商贾的气势了。想来是富婧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徐佑手下又干的得心应手,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气色自然查不了。
富婧生完孩子之后,一直在明玉山上修养,天青坊的事务都由计青禾一手操办。此人确实如何濡所说,极有才干,当初跟着商船出海,牵扯到和骆白衡以及溟海盗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他都协助李木处理的头头是道,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并且此人的妻子儿子都在掌控之中,属于绝对可以信任的部曲,因此在何濡的有意培养下,这几年交给他办的很多事都办的不错,连冬至对他的评价也很高。
翻了翻天青坊的账簿,徐佑看了眼略有些紧张的计青禾,笑道:“怎么,怕我查账?”
这是玩笑话,冬至的情报网每年花费的钱都是一个天文数字,若是连自家的这点产业都看不好,那可真是丢尽了徐佑的脸面。别说天青坊的账簿,就是计青禾每日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冬至那边都有详细的记录,恐怕比他自己都要了解自己。
计青禾和徐佑接触的太少,内心深处对自家郞主很有些敬畏,闻言忙回禀道:“郞主心怀四方,志在高远,岂会介意这小小的天青坊的账目?但话说回来,郞主用人不疑,既然让我作了天青坊的掌柜,那就是信得过我,我只恨分身无术,不能日夜为郞主效死,又岂敢贪墨坊里的财物呢?”
徐佑大笑,对清明道:“听听,能说会道,让人如沐春风。开门做生意,有这等的口才,还怕赚不到钱么?”
计青禾也赔着笑,道:“都是郞主教的好!”
“今日来,不是查账,也不是听你哄我开心。取笔墨和由禾大纸来!”
计青禾吩咐下人取来笔墨,铺开由禾大纸,道:“郞主可是……要作画吗?”他从旁人口中听了徐佑太多传闻,可没听说过他会画画。不过人人皆知徐佑和顾允交好,顾允可是江东乃至整个天下首屈一指的大画师,耳濡目染,略作提点,就比得上别人十年之功。
徐佑道:“听其翼说,你擅山水画?”
“不敢说擅长,只是粗通!”
“好,你执画笔,按我说的画!”
足足一个时辰,画了改,改了画,计青禾才算领会了徐佑的意图,将完整的四轮转向装置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