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虚晃一枪,就使得伏兵阵型松动,浦上国宗自认已有了半数以上的胜算,敌军人数虽众,但跟先前杀溃的那群流民一揆,没有太多区别。
虽然上阵多年,宇喜多直家还从未有如今天这般振奋,硬要说得话,还得追溯到数年前,亲手勒死自己叔父浮田国定长子一家,稍稍报得家仇时。
彼时,他面对的是自己的私仇;而如今,亦是如此。
带领对面那支不断冲击撕扯己军阵线的浦上国宗,正是当初同自己祖父宇喜多能家争斗多年,最终被逼迫逃亡播磨国的家宰,浦上国秀的侄儿。
浦上国秀逃亡播磨,而宇喜多能家也因此势力大衰,不得已退居砥石城归隐,这才让岛村盛实把握住机会作乱,说来双方也算是颇有仇怨。
浦上国宗所领的熊袭备先手役的战斗力,确实过于惊人。自打刚才那一仗,又徒步追击至此奋战多时,仍旧没有丝毫落于下风的迹象。
他们手中的薙刀、长斧、漆枪肆意翻飞,不断讨杀这惊惧万分的美作军兵卒的性命。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战立高处的宇喜多直家,便看到深陷重围的浦上军阵前,哀嚎遍野,血流成渠,到处都是罗列堆叠的残破尸首。
虽然伏兵们人数众多,但并没有因此跟先前被逼去当做诱饵,故意送死的友军有何不同。
在发现手中那些简陋的竹枪、棍棒、太刀对于内衬皮甲,外罩挂铠,佩戴铁额面帘,甚至臂膀上都有披膊笼手遮护的敌军旗本,造不成多少杀伤时,这些伏兵们的崩溃也就不可避免了。
宇喜多直家带着冈家利等人驻立阵后,冷漠的看着前方惨烈的厮杀,对于这些哭喊溃败,因为自己的计策而近乎被屠杀的杂兵,没有半分怜悯。
这近两千人,本就是在星贺光重安排下,从各家豪族收拢的流民中抽出的诱饵。他们此回负责军令,与前番那些人相同,都是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浦上军的错误判断,以来使对方轻敌冒进。
因为宇喜多直家隐藏暗处的缘故,浦上国宗冲阵的目标并非是他,而是临阵指挥的市部堪二郎。
浦上国宗数次带领如狼似虎的部众,杀透乱阵,但却总被这名机警的骑将,抢先一步遁入别丛,至多砍杀一队留在原地阻拦的郎党罢了。
直觉告诉他,这次对方可见是又被而来,不过向击败福原则高带领的赤松军那样,紧靠这样取巧的伏击,是万万做不到的。
折回报信的马廻众,不出意外,肯定是找到本队,援军至多再有一刻钟便能赶到。
“贼军渠首何号?”浦上国宗的大铠与兜鍪已经被飞溅的血水染红了大半,他忙里偷闲伸手再一次将被血水糊住的眼帘抹开,扯嗓大声问左右。
左右旗本也都忙于应付身前两侧,应接不暇涌来的伏兵,山本胜次郎持枪捅翻一个敌兵,不堪重负地枪柄咔哒折断,改拔佩刀劈砍,呼喊答道:“侍大将,似是百足众的市部堪二郎!”
“运道!”浦上国宗闻言,不禁大喜,起斧扫到一人,奋声大呼:“切勿恋战,随我来!”
市部堪二郎的名号他听说过,此人乃是星贺光重的一门众,豪纵轻死,常为先锋,先前进兵美作国的福原则高便是为此人阵中讨死,他既在此督战,说明星贺光重定在不远。
无论对方到底有何阴谋算计,只要能在此地斩杀星贺光重,就如同断浦上宗景一臂,给予美作豪族以沉重一击,如此大功,平时难觅,今番其人自己送上门来,岂能放过。
“御恩奉公就在今日!”浦上国宗奋迅昂扬,顿时勇猛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