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态不紧不慢,直到临近书房,这才快走上几步,不等守在外面的仆役开门,便径自推门进去,挂着热烈笑容上前拜倒“哎哟太爷亲自到访,可是折煞后生晚辈,怎不派人通报一声,晚生自去西宁城聆听教诲啊”
太爷是尊称,一般用于称呼别人的父亲,也会当作一地父母官的尊称。
“嗨,太爷就为这事”
“这事”
李天俞作态沉思片刻,仿佛下定决心,起身抱拳道“我李氏世代效忠朝廷,西边有事本不该管,但今日太爷亲自前来,后生晚辈不能失了礼数,不过刚给朝廷交了税粮,这样,五百石净面,一月之内运入西宁。”
“李将军不必跟老夫客套,刘某不是恶客,还请坐下屏退从人,细细聊聊。”
李天俞从善如流,将书房的仆役婢女屏退,坐下仍是满面热心“太爷请说。”
刘向禹熄了烟斗,正色道“自从海虏作乱,涌入西宁人口甚多,如今缺了粮食想必李将军也知道,刘某此来就为这事。”
李天俞爽朗地笑出两声,重新坐下道“河湟姓李的人多,确实许多是我同族,但那早就都出五服了,何况就算是一家人,我也不能挨家挨户找他们要粮啊。”
说罢,李天俞话锋一转道“我倒有个法子,太爷听听,看能否行得通不知太爷欠缺多少粮草”
刘向禹面不改色心不跳,抬手在桌面伸出两根手指,开口道“十万石。”
刘向禹没说话,只是目光定定看着李天俞,面上毫无波动,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李天俞抱着的手缓缓放下,叹口气道“西宁土司十余家,元帅府缺了粮,太爷不能光逮着我要吧”
“河湟三万户,李姓据其半,西宁粮价皆由李将军一言而决。”刘向禹翻翻眼皮,看向李天俞道“刘某不找李将军,还能去找谁呢”
所以他专门算过这次元帅府的粮食危机,实际上经过他的推算,这次谈不上危机,元帅府存粮应该够用。
因为刘承宗在西宁城里修那仓库他也有份,存粮数目大概清楚,刘家人占据西宁经营有术,正常来说足够他们撑过明年了。
李天俞言之凿凿地分析道“涌入西宁番蒙八万,以大口四万小口四万算,大口每月食米三斗,小口食米一斗五升,撑到来年秋收,需米粮十八万石。”
十万石
李天俞被噎得后边的话说不出口,缓了口气才瞪眼道“晚辈是诚心实意给太爷想办法,太爷可别耍我玩,养多少人用得了十万石粮草啊”
李天俞早就知道,西宁出了粮食短缺的事,刘向禹、刘承祖、刘承宗、刘承运,这四个刘家人早晚有一个会来找自己。
李天俞摊开手道“西宁储粮不少,即使算上一万军兵的口粮,那也差不多够了,哪里会差出十万石”
“李将军算的不错。”
刘向禹非常坦诚地点头,随后道“不过西宁府军兵并非一万,况且还有匠人吃用,所以老夫并非狮子大开口,只是坦诚相待,短缺粮食确实为十万石。”
刘向禹看向李天俞的眼神充满赞许,李土司也是很有才能的,他说的这个大口小口,指的是成人和小孩,饭量则是非常高标准的赈灾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