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亲自用瓦罐将水荡了好几遍,可还是去不掉其中的血腥味儿,因此将其递给朱祁镇的时候,他的动作就显得特别小心,“陛下,凑合着喝两口吧!好歹别渴坏了身子。”
朱祁镇面无表情地接过瓦罐,可刚端到嘴边,便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朕不想喝!”
王振瞅着朱祁镇似是要把瓦罐扔到地上,连忙双手捧了过来,然后紧紧搂在了自己怀中,“陛下,好不容易取来的。”
“你自己喝吧!”朱祁镇没好气地瞥了王振一眼,尔后直接把身子扭了过去,“朕想要自己静一会儿!”
“陛下……”王振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只是挨着朱祁镇坐得更近了,尔后捧着手中的瓦罐怔怔发呆。
王振知道朱祁镇心里不好受:派过去的两万大军全部有去无回,水倒是流过来一点,可没取多少,便又被瓦剌人给堵上了……
面对现在这种境况,王振是真的绝望了:是,自己就是个奴才,不该在朱祁镇身边煽风点火,更不该起了领兵作战的心思,可……可我现在只想活下去啊!
不仅仅是朱祁镇和王振,土木堡上的所有人都已经没了生气,更遑论许多因为缺水而体力不支的士兵,毕竟取回来的水不可能够那么多人饮用。
当然,最难受的还是井胜,当他看到河里的水掺杂着很多血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就傻掉了。
接下来他就一直在盼望着父亲井源平安归来的身影,可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却再也没有任何消息,自己的父亲井源真的战死了!
纪凌尝试过去劝慰井胜,可却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井胜都呆愣愣地连看都不看自己,甚至到了最后还默默地流起泪来,因此纪凌也只好走到一边让他自己冷静一下了。
此时土木堡上有很多士兵都四肢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就算是长官责骂也爬不起来,当然,长官也没法继续责怪这些士兵,因为他们自己的嘴唇也是干裂的,能少说几句话就少说几句吧!
纪凌倒是不渴,因为当初取水时他抢了不少,不过现在也没剩下什么了,一来他真的不好意思私藏。
就从昨晚开始,有不少士兵在接马尿喝,甚至有的人偷偷的在喝自己的尿,因为实在渴的受不了了。
二来是纪凌对那些抢来的水也有心理阴影,每当他想到那水里殷红的血渍……甚至有好多死尸漂浮在上面……他就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所以纪凌只能在晚上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将水烧开了,才敢勉强喝上几口,当然,他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好兄弟井胜。
“诶,赶紧喝两口水吧,我也没剩下多少了!”纪凌走到井胜身边,拿手指捅了捅他,“煮开了消过毒的,没有味道。”
“纪凌,我没有父亲了……”井胜转过头来,木讷地看着纪凌,眼眶中却满是泪水,“他刚刚跟我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