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唱歌:不管见还是不见,派女儿给我送信,还不说明问题?
“你先看了再说吧!”
说着,卫瑾解开身旁那个沉甸甸的包袱,拿出一封信来,随即便将包袱的开口掩住。
里头还有些什么,何苍天眼神虽好,却也没看清。
拆开信,未看具体内容,先大赞,“尊君这笔草藁,若鸿雁奋六翮,飘飘乎清流之上——可谓神品!”
“草藁”即行草,卫瓘乃行草之开创者,何苍天正经练过一年半载书法,这一点,还是晓得的。
卫大美女的眼睛亮了。
“神品”是极高的赞誉,这也罢了,老爹的法书,天下著名,笑纳过的吹捧不计其数,但何君这句“若鸿雁奋六翮,飘飘乎清流之上”依旧异常出彩——
真可谓解人也!
说好话容易,细辩内容,就有点儿吃力了,不过还好,到底不是“今草”——也就是正经的草书。
信不长,以“云鹤足下:无恙,甚善甚善”开篇,不但完全以平辈相称,也免了“顿首”一类的客套话,真正如对友朋。
接下来,大致意思是:
公主的训谕、足下的指教,我都收到了。
我风烛残年,也不晓得还能不能再为国家社稷出力?不过,但凡一息尚存,我必为天子臣,这是毋庸疑义的。
时已入秋,秋后入冬,天时更冷,望足下善自珍摄。
足下若还有啥见教到的,可交由德元转致;我若有啥向足下请教的,也会遣德元再造潭府。
最后,“初通殷勤,想望风采,有怀缅然。”
看完,何苍天凝神片刻,站起,对着卫瑾,长揖到地。
卫瑾抿嘴一笑,“干啥?”
“握瑜,我在此谢过了!”
“谢啥呢?说来惭愧,我其实有辱使命——家君没有答应见你呀?”
何苍天坐下,“其一,既为‘天子臣’,就必定站在天子一边!”
“其二,‘时已入秋,秋后入冬,天时更冷’——尊君开示:目下诸事未备,不是对杨某发难的好时机。这个时机……总在来年开春前后罢?”
“其三,既有你这位鸿雁使者,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卫瑾含笑,“‘鸿雁使者’?可是,信中明明写着‘德元’呀?”
“请教,尊君这封信,我可以上呈皇后御览吗?”
卫瑾淡淡的,“这个,家君和我就管不着了。”
何苍天不再说话,两人已经心照:
此信当然要“上呈皇后御览”,不然如何向皇后证明卫瓘的取态?
但既要过皇后的目,就不能出现卫瑾的名字,于是,便拉卫操出来做个障眼法。
如此而已。
信中出现繁昌公主倒是无妨。
这对姑嫂,虽然脾性不对付,但也没有啥正经过节;而且,对何苍天来说,由繁昌公主而搭上卫瓘,皇后面前,也是个好说辞。
何苍天并没有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
其一,“不晓得还能不能再为国家社稷出力”,就是愿意“再为国家社稷出力”,不然,就会直接说俺老了、动不了了、没法子再干活了。
其二,虽有鸿雁使者,但见与不见、啥时候见,还是大有区别的。
说的好听些,卫瓘不想过早打草惊蛇;说的难听些,还要再看看风色。
不过,卫瓘能写这封信,信中能说这些话,送信的人,又是亲生爱女,对于何苍天来说,已经足够了!
何苍天:“还要再请教一事——”
“何事?”
何苍天指指那个包裹,“敢问握瑜娘子,此中所藏,何样宝物啊?”
卫瑾展颜一笑,打开包袱,取出一个錦锻制成的圆筒状口袋,摆在茶几的中央。
包裹未再掩口,一模一样的圆筒状口袋,里头还有好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