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原先就很是慈祥和蔼的面容下,此刻更是如同菩萨低眉善目般,
双手合十,佛音轻颂,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亦作如是观。少年郎,事出本心耳,唯求穷力!”
屋门外的徐安忍如同福至心灵般,腼腆地笑了笑,不由自主地摇摇头,下一刻竟是蹦的足够高了,正正好好能够揽去那些冰凌!
“吱”的一声,
那个自从来到小镇百来年的佛国天下里的大佛陀,那个从未有过喜笑于色的佛门魁首,此刻竟然是破天荒地有些笑颜,苍然道,
“徐安忍,进来坐坐?喝口茶?”
老人就站在大门口,立在门槛内,看着徐安忍。
那个手执笤帚的少年,再次摇了摇头,婉拒了老人的邀约。
老人脸上丝毫没有因为少年拒绝自己的不忿,反倒是从最初的遗憾之意转为了最初的无喜无悲,小无相模样。
随后少年自顾自地敲碎那一根根冰凌,又用带着的笤帚扫尽了满地冰渣子,最后则是在老人的注视下,小跑着离去。
老人没有着急关上门返身回宅邸,而是缓缓地一左一右,一前一后,分别踏出门槛。
而后老人抬起头,望向远方的蜿蜒街道,视线浑浊。
在这片烟雨下的小镇里,由近及远,自清晰到模糊,老人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那个冒了淅淅沥沥春雨,践踏起泥水的少年,
一步一水花!
形若耄耋老朽的佝偻老人,这一刻才是皱纹遍布的脸上寻了一处干净处,真正意义上,挤出一丝笑意: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老人弓着背,转身踏进宅院,
一步一莲花!
......
春雨说下就下,毫无章法!
初春的细雨是绵绵不断的,肯定不会如同夏日里的黄豆那般大小,但是细而密的特点也直叫人无处躲藏。
此时此刻,冒着细雨,在街头巷尾穿梭的徐安忍像是怀中抱了个婴儿似的弯着腰,步履蹒跚。
至于徐安忍为何这般狼狈,自然是因为怀里揣着的是他方才在酒肆里为吴先生备好的一壶烧黄酒和一碟先生爱吃的杏花糕。
吴先生爱吃甜食,徐安忍打小趴在先生窗沿那会就摸得一清二楚了。
仿佛是实在有些招架不住这股春雨的攻势,徐安忍在雨中小跑着奔波了一会,便是在一眼瞅见那棵参天桃树后,一个箭步就钻到了树底下,避一避这场春雨。
在徐安忍记忆力,桃树很大,好像一直都那么大。
一时间避雨无事的徐安忍,绕着大桃树转了三四圈,又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算是估个大概出来,
倘若没四五个大人手牵手,是断然环抱不住这颗桃树的!
徐安忍听酒客们提起过小镇的这颗大桃树,在他们口中,就算是桃花巷沈家世世代代栽种培育的楮树,也不过是桃树的十之一二罢了.......
这种比较,徐安忍历来都是听过,但不曾见过,比较过的。
要知道福禄街对于徐安忍来说便是算得上一个不常来的小禁地了,至于桃花巷的沈家大宅里的楮树,徐安忍铁定是没有见着过的。
送信一事,对于桃花巷福禄街的户院来说,本就是关在门外摇尾乞怜的落魄狗罢了,又任何能踏过门槛?
眼下正蒙荫在桃树庇护之下的徐安忍,不由地生出一股万般安全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