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顺手拿过那把戒尺,面无表情地扳直了三皇子的手,随即猛然一挥,戒尺就落在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手心。
听到人只是嘶的一声就忍住了,张寿就不紧不慢地打了第二下,而这一次,他就只见三皇子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一声不吭。他很清楚,挨打这种事,如果如同疾风骤雨一般一次性打完,那么咬牙扛过那一瞬间就完了,可要是慢慢打,挨打的人吃的苦头会大许多。
知道三皇子要的是一通迅速而又猛烈的教训,他不再犹豫,顷刻之间就在三皇子的手掌上落下了十记戒尺。虽然他尽量想要均匀分散地打,奈何那只小小的手只有这么大,因此好几下都不得不落在同一位置,恰只见这位太子殿下的手心已经难以避免地红肿了起来。
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刚刚严格贯彻了阿六曾经对他灌输过的原则——假打不如不打!
而那种瞬间到来的疼痛,也确实使得三皇子几乎吃到了平生最大的苦头。虽然他竭尽全力忍住,可眼泪还是在眼眶中直打转。毕竟,他一贯比四皇子乖巧,挨打也就是替弟弟背锅的那几回,而且父皇顶多也就是两巴掌甩在他屁股上算完,哪里还会上戒尺?
至于曾经给他们启蒙授课的老夫子们,又有谁会真的打皇子?
可此时此刻挨了这十下,他就明白,当初四弟多挨了一倍,张寿也代受了那十下到底是什么滋味。虽说父皇的那些嘱咐,他仍然不大明白,可那颗浮躁不安的心却好似安静了下来。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擦了擦眼睛,见张寿把戒尺递还了回来,他这才肃然举手接过。
“多谢老师!”
挨打了还道谢的学生,张寿同样是第一次见。就连四皇子,那会儿挨了那么二十下,其实最初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之后哭着认错,那也是因为看他也挨了的份上。此时此刻,哪怕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感性,可他还是忍不住抓起了三皇子那挨打的左手。
“你身为太子,我这个讲读官本来无权责罚你,你不要说皇上当初赐给我的那把戒尺,那只是用来管教两个普通皇子以及半山堂中那些贵介子弟的,并不包括太子殿下。更何况,就因为你上课走神这点小事,我也犯不着责罚你。但你既然自请受责,我也就动了手。”
“但你要知道,迟早有一天,就算你有再多苦痛茫然,也没有人能为你解答,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去忍,去捱,没有人会再用这一通戒尺把你打醒,你也不能奢望有人把你打醒。”
三皇子感受到张寿的手按在自己伤处时,那种再次袭来的剧痛,他只觉得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低头说道:“学生谨受教!”
当张寿带着三皇子重新出现时,但凡稍稍敏锐一些的人,全都注意到三皇子这位太子殿下眼睛有点红,好似是哭过。只不过,就连想要询问一下的四皇子,也被自家三哥狠狠瞪了一眼,以至于只能闭嘴不吭声。
而等到三皇子重新坐定之后,伺候笔墨的楚宽一眼就看见了这位太子殿下那只用袖子竭力遮住的左手。他是何等利眼,就这么一瞥便意识到,那绝对是挨过打的!
可当他抬头去看张寿时,就只见张寿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始了自己的第二堂课,而三皇子也是聚精会神地听讲,赫然一丝一毫的异样也没有。既然如此,他也就只能按下心头疑窦,不管不问。
当这一上午的课全部结束,张寿和众多侍读们一一告退之后,楚宽就突然听到三皇子开口问了一句:“楚公公,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真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