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川见孔大学士对自己说着这些仿佛是掏心窝子的话,他眉头紧蹙,最后就犹犹豫豫,勉勉强强地说:“那么……我去替孔阁老回禀皇上试一试?”
终于等到了张川这句话,孔大学士顿时为之大喜,当即重重点头道:“好,那我就拜托秦国公了!我这点病无足轻重,只求能够竭尽所能做一点事情。”
当张川留下奉旨带来的慰问品,随即告辞离去之后,刚刚一直都竭力克制住没说话的孔九老爷终于忍不住了:“大哥,你刚刚那么一说,万一张川如实禀告皇上,皇上岂不会认为你和大皇子……”
“我和大皇子怎么了?你以为我不说,皇上就会忘了我昔日说过立嫡立长的话?这种时候寄希望于别人不记得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不如想想怎么做点实际的事来弥补!”
孔大学士不耐烦地打断了孔九老爷的话,随即冷冷看了人一眼:“你之前做过的事情,我迟早会和你算清楚,现在你给我回你的太常寺!当然,若是我真的去了怀柔,到时候有什么万一,我日后也没有能力再和你算账了,你给我好自为之。”
这一刻,孔九老爷那煞白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几分血色,但表情却更加骇然。而他踉跄告退之后,同样听懂了这话的顾氏却不由得悲从心来:“老爷,如果真有那么危险,您为何还要亲自去?”
“因为我要是不去,那才是不得不黯然归乡……朱廷芳亲自带人堵门,而后又登门寻衅,还号称要弹劾我,不就是等着那一刻吗?还是说,你想要拖儿带女凄凄惨惨戚戚地回老家去?就算出了岔子,你扶柩归乡,至少孔氏一族也会对你们孤儿寡母客客气气。”
“就算是大郎做出那种蠢事,这也能因为他爹死于王事而姑且被压下去!”
顾氏吓得整张脸都已经完全变了色,一时喃喃自语道:“怎就至于如此……”
“本来是不至于,但被老九那个蠢货还有大郎这么先后一闹,就算我原本还能够勉强置身事外,现在也只能舍下一张老脸死命跳进这一趟浑水!”
冷着脸把妻子给噎了回去之后,孔大学士意识到顾氏到底是结发多年的妻子,脸色又好歹缓和了一些,但依旧郑重告诫道:“你持家不易,我也知道,但今时不比往日,我树大招风,本来就招惹人恨,你最好把儿女都约束好,至于亲戚……”
“你管不了就告诉我,大不了我被人骂成是大义灭亲,让人法办一个两个,也省得他们一个个都以为自己了不得!”
“你别忘了,想当初世宗皇帝立嗣,人家首辅可是在关键时刻大义灭亲,让自己的长子被人砍了脑袋!可那位首辅却因此挣扎着在位子上又呆了两年,最后还算体面地退了下来。我是比不得他心硬,顶多摁着大郎不让他做官,至于其他亲戚,关键时刻,我的心绝不会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