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举子哪敢在当朝阁老面前插话,此时自然不敢吭声,只能在旁边殷羡地看着孔大学士在那大赞阎禹锡的才德。有机灵的人便隐隐意识到,只怕是这位阁老有意提携今天讲学的这位名士,一时大为庆幸来听了今天的课。
果然,孔大学士竟是当众开口说道:“子与从前曾经在国子监多年,惜乎却沉沦下僚,否则国子监想来也不至于如同现在一般沉疴难解。不过如今的国子监困局,其实在于底下的县学府学,我意举荐你为御史,督学北直隶,也改一改现如今生员懈怠堕落的风气!”
阎禹锡简直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要知道,他对科场浅尝辄止,少年乡试中举后就一度做了个小小的学官,而等到母丧之后,他守丧三年,就去拜了薛瑄为师,等学成归来后,还是孔大学士前任的前任推荐他去国子监担任学正,只是他没多久就得罪了正当红的江阁老。
于是此后,他磕磕绊绊一直在**品的小官任上转悠,前两年干脆就辞官在家乡教书。
哪怕就在三年前,自己的老师也曾经一度被召入京城入阁,那时候整个河东学派的学生全都振奋至极,可事实证明,薛瑄教弟子固然在行,但和皇帝的性子却格格不入。
最重要的是,江阁老排挤人的手段简直是出神入化。不到一年,老师便告老还乡致仕了。
此次来到京城,他也是受其他师兄弟之托,希望了解一下当今那位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天子脾性究竟如何,日后河东学派到底该致力于出仕还是教化,至于其他的问题则还没想好。
所以,此时孔大学士抛出这么一个巨大的诱饵,他着实不敢吞下去,也不愿吞下去。北直隶督学御史这种位子,轮得到他一个连进士都没考过的举人?
如果孔大学士知道阎禹锡此时的想法,那么,他一定会大骂没出息。
同样连进士都没考过的,甚至连个秀才都不是的家伙,现如今还大剌剌地给太子当老师呢,你堂堂河东学派第二代弟子,当个督学御史还觉得愧不敢当,这不是笑话吗?
于是,当阎禹锡露出了几分惶恐的表情,诚恳表示兹事体大,需要好好考虑的时候,孔大学士只以为是谦逊,而底下的其他举子们,大多数人那就是货真价实地羡慕了。
之前张大块头质疑孔大学士的一幕虽说也有很多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但等到这众多师生散去之后,外间流传的风声却清一色的都是今天讲学的名士阎禹锡即将提学北直隶!
一时间剩下的四个讲学者中,陈献章固然对结果如何并没有什么强求,其他三人却无不是伏案大做准备,只希望能够一举扬名——同时也寄希望于孔大学士又或者其他达官显贵能够光临为自己造势,又或者想方设法把别人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