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丽莎对身侧走过的陌生女孩视若不见,两人在无言中擦肩而过。
“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完全是两个模样。”记忆中的神父同样承认了她心知肚明的事实,“我旁观了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所做的事很具有迷惑性,本质却都是出于某个根本的行动原理——你观察人类、融入人类社会的生活,并以此维持人性。”
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不再像个傻子似的对着过去记忆里的人说话。
“过去时代的你没有可能是超凡物种,没有必要费心考虑维持人性;但现在的你作出了相应的行为。”和煦微笑着的神父不再触碰洁白鸢尾的花瓣,收回手重新握住胸前的银十字吊坠,“我对你的经历十分感兴趣,到底是见证过怎样的变化,才会诞生出你这样的……”
不知是否是在顾虑她的心情,神父没有在那段记忆中说尽完整的形容名词。
爱丽丝知道对方的意思。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为了什么才维持自身属于人性的那一面——
先前用于反击神父的硫磺火焰,是来自深渊的永燃之火,会恒久地灼烧所有身缠欲念的生命;俯瞰大地的至高视野则是借用“大地”与“生命”的权能,回溯了那些受到外力干扰的生命轨迹;而那远离人类文明的深深海底,沉眠着她不曾向他人提及的某个尝试……
一旦失去维持脆弱平衡的人性灯火,一切就会坠向无可挽回的谷底。
“你的视野触碰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领域,如果没有我及时出现,来自星空的注视会试图污染、侵蚀你。”似是知道她会回忆起进入教堂前看到的画面,神父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微笑道,“等你有时间了,可以考虑去那座被污染的黑暗森林看一看。那时,你或许能看出点什么。”
那座新立起的墓碑前,爱丽丝停下脚步,抬眸凝望墓碑上的黑白相片。
带着浓浓书卷气息的年轻人微笑着看向镜头,看向站在墓前之人。
“诡秘应该会试图寻找你吧。”记忆中的神父恰到好处地侧转身体,就像是与此时身在现实世界的少女同样向墓碑上的相片投去视线一样,“毕竟诡秘从未考虑过,世上诸多生命,为何你唯独挑选祂……选中了他。他认为是巧合,但事实显然并非这样,你说呢?”
爱丽丝当然不会再回答神父的任何问话。
一切都只是留存记忆中的影像,她的答或不答都无法改变已经说出口的话语。
所以很快,神父清澈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棺木中。
“你的动机和理由并不难猜,只是诡秘始终没往那个方向上考虑罢了。看得出来,你有好几次没能控制好自己。”
她无言地上前半步,似乎是想要触碰那张冰冷的、没有温度的黑白相片。
但她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因为记忆中的神父已然揭穿了她一直试图虚饰和掩盖的事实——
“你对诡秘的食欲很强烈也很明显,所以尽管有其他的备选,你还是选择待在诡秘身边。”
……这种被看穿真实意图的感觉很令人不快。
说是食欲,严格讲来……也不算错。
爱丽丝不再刻意去回想身处教堂中那段被封存至今的记忆,神父便也和煦地微笑着沉默下来。
于是她后退了两步,闭上双眸让过去的所见所闻,点点滴滴地呈现于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