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脸上挂着泪珠,但大夫人心里清楚,生存不相信眼泪,她和王鉴都必须擦干眼泪,从头到尾分析此事,找到构陷王鉴的幕后黑手,才能还王鉴清白。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既为人母,大夫人不得不放下弱女子的身段,坚强起来,现在只有她能帮助她的亲生骨肉王鉴了。
大夫人确定周围无人,这才小心问道:“鉴儿,为娘相信你是做不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必定是有人栽赃陷害你。只有找出背后的始作俑者,才能还你清白。你有没有什么头绪,平日里你可有得罪过谁?”
王鉴陷入思索,他平日待人算得上谦和,唯独在续弦之事上和家人有过争执,不至于因此事就遭到构陷吧?说起来,小桂圆被人推入荷花池、他的随身玉佩被偷走并不是巧合,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朝着他来的。始作俑者并不想取小桂圆的性命,而是想借刀杀人,借小桂圆落水一事引起王玺和木槿对他的误解和厌恶。这样做对始作俑者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里,王鉴不由得眼前一亮,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兴许是母子俩心有灵犀,王鉴和大夫人异口同声叫出了那个人的名字:“王樾!”
大夫人问道:“鉴儿,你也认为是王樾干的?”
王鉴点点头,眼睛里折射出来的光,如一把凌冽的刀子:“虽然我只是揣测,没有证据,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所有的好处都指向王樾,这不是太奇怪了吗?第一,如若不是府里的人,不可能拿到我的随身玉佩;第二,如果不是府里的人,绝不可能知道我不懂水性;第三,我被父亲大人剥夺了治兵之权,帮衬父亲大人监兵的就会是王樾,王樾本就在替父亲大人分担佥事衙门的政务,现在又多了兵权在手,更是为他将来与我争夺世子之位铺路;第四,如果我坐实了是谋害亲侄女小桂圆的歹人,纵使我是嫡长子,父亲大人将来还会立我为世子,把土司之位传于我吗?必然不会。除开我,顺位的就是庶次子王樾;第五,大姐现在认定我是谋害小桂圆的罪人,已与我割袍断义,哪怕将来我坐上土司之位,大姐也会让夫君工部尚书桂广成上书皇帝,弹劾我曾犯恶逆之罪。按照《大明律》,十恶之徒没有资格承袭土司之位,土司之位必然是王樾的。分析来分析去,王樾从这件事中获利最大,我实在是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这样憎恶我,想要置我于死地了。”
大夫人听着王鉴的分析,觉得有理:“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怀疑是曹鸢娘、王樾他们母子俩联手,想要搞垮我们母子俩。鉴儿你有所不知,曹鸢娘有多恨我!”
“噢?此话怎讲?平时看起来二夫人和母亲大人关系还算融洽啊。”王鉴不知道二夫人与母亲大人素来交恶,在此之前大夫人从未提及过。
大夫人叹了口气:“当时你父亲大人还是世子,尚未继任王氏土司。你王考要为你父亲大人娶亲,我和曹鸢娘都是你祖妣中意的人选。你王考念在我们蔡家世代书香,便让你父亲大人娶我为发妻,纳曹鸢娘为姬妾。几年后,你父亲大人又纳了田文娘为小妾。田文娘出身贫寒,没什么野心,为人谦虚低调。倒是曹鸢娘,商贾世家出身,精于算计,没当上正房,便想扶植她的亲生儿子登上土司之位。之前我分别怀木槿和木棉的时候,当时尚无子嗣的她百般刁难,生怕我生个儿子出来,见我连生两个女儿,加之我买通产婆,让产婆假意告诉曹鸢娘,我这身子生不出儿子。这才让她放松了警惕,我才能顺利生下鉴儿你。也算是老天开眼,她一心想生个长子,还是被我抢先一步,生下你这个嫡长子,她也更加记恨我。虽然她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不知道给你父亲大人进了多少谗言,否则你父亲大人又怎么会如此重用王樾?”
王鉴感到震惊,倒吸一口寒气,大夫人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朱氏早逝,鉴儿你忧思至今,无心政务,哪里会轮得上王樾这庶次子越俎代庖帮你父亲大人处理佥事衙门的政务?鉴儿,你可要振作起来啊,你要是再不从朱氏的回忆里走出来,为娘和你迟早要命丧曹鸢娘、王樾母子的手腕下!虽说朱氏是病故,但去得也太年轻了,说不定朱氏过早谢世就和他们母子脱不了干系!”
大夫人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刀刀砍向王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提到王鉴的亡妻朱氏,王鉴心如刀割,良久才从苦痛中挣扎出来:“他日我走出柴房,要是查出檀儿仙逝与曹鸢娘、王樾脱不了干系,我一定手刃他们母子俩,以慰檀儿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