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抿了抿樱桃般的唇:“卢画师,也没有别的事。之前看过你进献给父亲大人的画,我很喜欢,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今日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向你讨教几招作画的技法,以便闲时画着玩。”
“原来是这样。”卢有心嘴角微微上扬,“辛夷小姐,你看过我的画了?”
辛夷点点头:“是的,很美呢。”
“可惜这世间所有的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卢有心苍白的笑颜透出一丝邪气,嘱咐辛夷,“这么晚了,辛夷小姐你也该回王土司府休息了。恕在下不便相送,我叫程望山送你回去吧,他也是从京城来的画师。”
辛夷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卢有心故意要赶她走。自感没什么地方让卢有心生厌的辛夷,只好礼貌地向卢有心道别,在画师程望山的陪伴下,踏上返回王土司府的路途。
屋外那棵银杏树上一串串银杏果,挂得正好。浓郁的腐臭气息像一张张血盆大口,快要把辛夷淹没。橙红的银杏果起了一层白霜,如同在奶汁中浸染过一样,点缀在黄蝶般的银杏叶中。美到窒息,臭到眩晕,仿佛世间所有气息都银杏的臭味霸占了。就算夜再深,那股浓烈的腐臭气味也经久不散。
一路上,辛夷脑海里满是疑惑,暗自揣测。卢有心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是卢有心遇到了令他心仪的女子?难道在卢有心心里,我对于他只是一阵风,他对我只是一场梦?与卢有心自相识以来的种种都只是梦境吗?为什么梦境和现实是如此的接近?到底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是现实呢?
当梦境遭遇现实,很多人往往分不清楚。错把梦境当成现实,或者把现实当做梦境,这正是很多人犯错的根源。
辛夷旁敲侧击地问程望山:“程画师,你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
程望山答道:“掌墨师那边说有几间殿宇准备上梁了,我们这边正在备制大量矿石颜料和松烟墨汁,毕竟之后要画那么多的梁、椽、墙,这不最近都在忙这些呢。”
“噢,原来是这样,辛苦了。”辛夷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卢有心只是太忙了,兴许是累坏了,才会这般冷漠。
辛夷不知道,自欺欺人是世人最伟大的表演。
“为王土司大人做事,尔等自当尽心竭虑。”程望山笑着说。
辛夷回以微笑,不再说什么。
把辛夷送到王土司府大门,程望山便回去了。辛夷进了大门往她的闺房走去。有风轻盈地穿透过每一道长廊,每一条小径,每一株草叶,每一片花瓣。路过嶙峋的假山时,辛夷蓦地想起那日在月影之下与卢有心的初相遇。同样的月夜,不同的心情。凉风习习,月光融融,辛夷莫名感觉到一阵寒凉。
卢有心没有送辛夷回王土司府,他躲在房里暗自庆幸,这样一来辛夷就不会发现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