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乾,你以为为父真的不懂规矩吗?唉,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官场的个中玄机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啊!”薛忠义叹了口气,细细告诉薛兆乾他的想法和打算。
薛兆乾听后大骇:“父亲大人,您这是在玩火自焚!若真打起仗来,战场上刀枪不长眼,孩儿可不想看到父亲大人您有任何闪失。万一到时候您和王土司两败俱伤,李土司大可坐收渔人之利。况且……况且孩儿也不愿把枪头指向辛夷……”
“混账!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薛忠义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数落薛兆乾,“想我薛忠义一生戎马,驰骋龙州,怎会教出你这么个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窝囊废!李蕃那个病恹恹的样子,连同他那个文弱的儿子李未岚,还坐收渔人之利呢?我就算把渔溪司拱手让给他们父子俩,他们也管不下来!什么叫玩火自焚,这最多只能算火中取栗。一山不容二虎,我们薛家和他们王家在龙州迟早要一决雌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了继续在龙州繁衍生息,输了就乖乖离开龙州。与其等我百年之后,看你被王玺那个老贼欺压得无力回天,倒不如我赌这一次。薛兆乾,我警告你,你别再给我提那个王家妖女,你若是胆敢不听从我的军令,擅作主张私下与那个妖女联络,破坏我的大计,休怪我到时候军法处置,把你在帐前给斩了!”
薛兆乾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他对辛夷的感情已经演变成卡在薛忠义喉咙上的一根刺。从小习武的薛兆乾岂非贪生怕死之辈,他只怕对辛夷一厢情愿的感情无疾而终。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便收不住尾。一味的付出,感动的是自己,却感动不了想感动的那个人,即使伤痕累累也不愿意收手。蓦地,薛兆乾觉得他是一个穷途末路的赌徒,明明已经输得一败涂地,还不甘心,还不放手,非要搭上全部身家性命,去赌那一点点可能。世人都说若觉辛苦,便是强求。但薛兆乾冥冥中总期待着,那些流过的泪会缠绕成一根宿命的红线,把辛夷拉扯到他的身边。
看到薛兆乾没有表态说话,薛忠义的火气蹭蹭往上飙,索性将手里的青瓷堆白翠竹茶杯砸向薛兆乾。
只听见“啪嗒——”一声,薛兆乾来不及躲闪,青瓷茶杯砸在他额头上,顿时冒起一个乌青的肿块。鲜血从薛兆乾光洁的额头汩汩流出,像一条悠悠爬行的赤蛇,爬过他峻峭的额头和挺拔的眉弓,爬进他深邃的眼睛里,混合成血泪从眼眶滑落。
薛兆乾咬咬牙,忍住疼痛,低着头没有说话,如同一尊没有知觉的塑像。
“痛吗?”薛忠义大声问道。
薛兆乾紧闭着嘴唇,点了点头。
薛忠义冲薛兆乾大吼道:“你还知道痛,那就说明你还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你对这个家还是有感情的吧?王玺的所作所为已经把我们薛家逼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王玺屡屡进犯,我久病缠身,等什么时候我被王玺活活气死,那才叫痛!若是以后王玺在龙州把我的地位取而代之,我在九泉之下无颜面对薛家的列祖列宗,那才叫痛!若是我百年之后,王玺将你们赶出龙州,你到时候带着你母亲大人和你弟弟兆芝四处流浪乞讨,那才叫痛!”
薛兆乾低下头,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