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疏影望着陆氏披风上的华丽文饰出神。
此刻的国公府乱成了一锅粥,根本不会有人关心她谢疏影是不是真的在闹肚子。
外面宾客是完全知道这件事的实情了,还是被胥国公夫妻蒙上一只眼睛、只能看到他们想让外人看到的那些?
她觉得是后者。假如真闹得人尽皆知,后来阿爹是万万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的了。
“你刚才说你阿娘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是么?”
正垂眸沉思着,胥国公夫人忽然对谢疏影温言道。
“回夫人,是。”
抬眼处,陆氏的面孔上已经没有任何的惊吓之状,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了。
“好阿蛮。既然你母亲会同你谈及孔孟之道,想必你是个聪慧识大体的孩子,那我今天也教你一句好不好?”
“请夫人赐教。”
陆氏使了几分力气,握了握小姑娘瘦弱的手腕,“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装作没有听过,咬着每个字复述了一遍。
“是了。孔夫子从来教导他的弟子,君子当正道在心,如果自己不以正念做主而去崇拜鬼神,那就要为鬼神所制。”
“唔……夫人,阿蛮有些不明白。”
“你现在还小,不需要很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牢牢记住这句话,一定会受用一辈子的。”
听陆氏这么说,她感到脊背发凉,十根手指早就紧张得拧在了一起。
“这世上本没有鬼神,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捏造出鬼神当成借口,去欺骗那些愚蠢无能的人,扰乱他们的心思,使之与其一同为害。阿蛮,你千万不能做那种无知的人!”
陆氏瞪着双眼,眼神里所折射出的似乎是警告,又似乎是期许。
谢疏影从她的言表中觉察出了暗伏的威胁。
不过,一个真正的六岁孩童不会理解这番话的深意,她在大人面前只会害怕,以至于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故而她颤着声音含泪说:“夫人,阿蛮不是那样的人,阿蛮以后再也不会相信鬼怪之说了……”
陆氏掏出手绢,帮女孩擦掉眼泪,拍了拍她的脊背聊以安慰。她无非想假借谢疏影之口去提醒她的父母,国公府春日宴一事,守口如瓶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而且幼龄稚童的话,也未必可信。
片刻后,外间的争论声戛然停止。胥国公缓步踱进内间,谢疏影起身见礼后,丫鬟便带她绕道正院后门出去。
她回头望了望丈许高的院墙,不无心悸。
好只好在,她知道她不是那个站在太阳底下、且唯一触碰过这晦暗真相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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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谢家后,谢疏影一五一十地向阿娘转达了国公夫人的一番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