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有好事者借此作出一番文章,他们家才真有的是罪受了。
她一时间也无法决定,到底该不该从了柔佳公主。这些复杂的思绪一直萦绕心头,使人烦躁。
夜里,谢疏影在阿娘身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三更半夜还不睡,怎么回事?你比你阿爹还难伺候!”唐吉群半梦半醒之间推了小孩几下,咕哝一阵便又熟睡了。
“我明天就不去上学了,早晨当然可以起迟些。”
想到阿娘少有的与阿爹闹分房,还硬把她捉来陪着,谢疏影不由好笑,双手伸出被窝垫在脑后,呼吸着纱帐里残存的一缕安神香,身心立刻就松快了许多。
她的心里,忽然就已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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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老天爷也帮着她似的,才隔天,淑妃就派了个内官来谢家传话,邀恭人唐氏于二月初三日携女入宫小叙。
小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教她们母女看过皇宫里的环境,再做周详考虑。
毕竟萧如钰已经撵走三个伴读了,假如这次再不成,肯定会贻为天下笑柄。
入宫前一日是龙抬头,这一年的农桑事就此伊始。按照大周皇室历来的习俗,宫中二月初二日要做“填仓”之礼,以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皇帝则会前往京畿,带领文武百官亲耕。
母女二人徒步走在宫城里的时候,沿途树木苍翠,鸟鸣不绝,一派春日的新气象。虽然天气阴沉欲雨,总令人觉得是降水丰沛的好兆头。
“阿娘可认识靖武侯夫人吗?”
唐吉群听到后面传来小女孩稚嫩的话音,于是忙转过身去,伸出食指靠了靠嘴唇,“怎么突然问这个?此处是宫禁,切不可多言。”
没等谢疏影答应,内官忽然捏着细细的嗓子笑道:“恭人或许不晓得,咱们宫里上下一条心,闲话是传不出去的,没这么多规矩要遵守。”
“即便没有规矩,也该端正自身,谨言慎行。朱内官你说是不是?”唐吉群赔了个笑,便没再回答女儿的古怪问题。
重生前的十六岁,正是靖武侯夫人带谢疏影进了宫,把她引荐给皇后齐氏。
长乐七年五月初一,天气要比今日好得多,京都的天空碧蓝得透水。可那时的宫闱处处凋敝冷清,除了凤藻宫里几株含苞欲放的榴花,再找不到其他鲜亮的颜色。
齐皇后命她在树下等待榴花开放,不数到百朵便不让她歇息。稍有倦怠之色,齐氏就罚她灌酒,不胜酒力的她很快就昏倒在宫里。当她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一张宽阔床榻上,床下站着虎目怒视的皇帝……
幸而现在的萧弈之尚不具备危害性。要是他早就知道自己和谢疏影之间有这等“深仇大恨”,她绝不会以身犯险,踏入这座宫城半步。
后宫的布局像极了江南园林,移步换景,甚是精妙。
朱内官热情介绍,由于萧氏发迹前祖居临安,圣元太后又极爱此婉约之风,太祖皇帝便亲自仿照江南水乡式样设计出了整个园子。整个后宫规模庞大,所以直到现在,仍旧有些角落里的小宫舍在建。
他从大周建制之初就一直住在宫里,基本什么陈年往事都知晓。
唐吉群喟叹道:“古今鲜有文而崇德、仁厚爱民、又英勇神武之君王,先帝可谓其一。我们这辈从小就听闻先帝与太后伉俪情深,携手创业,臣民们都钦羡不已。今日淑妃娘娘传召,我和小女方得沐二圣恩泽,实在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