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行疆鬓角斑白,整个人利落严谨,漆黑的鹰眸炯炯通身煞气闻言波澜不惊看向六皇子。文人傲骨不复存在的柳渊则拿衣袖拭泪,两日前绑好的青色发带已歪歪扭扭,因为嫌弃凉水多天未净面,眼袋垂得长,花白的发丝凌乱,混浊红丝双目疲惫半睁不睁。
邹禄淡淡开口:“无碍。”
话音刚落,柳渊哭得更凶了。
“柳学士体弱奔波数日,已实属不易……”
“子衿。”宋志温声道。
邹禄意外看了他一眼,继续道:“请将军把柳学士安置在太傅马车上。”
宋志瞥了眼哭哭啼啼的柳学士。
豁出去老脸的柳渊闹了个大红脸。
宋志眉眼如画面容温俊雅致,折扇合拢,举手投足贵气显露,飘然的白衣仿若融于雪色之间,“遵命。马将军且慢,请留步。”
马卫疆回首,“何事?”
宋志席地而坐,身边的小厮手臂搭着条羊毛毯递上一壶热茶,他抿了一口:“今时今日诸君有缘得以相聚,将军何不卸甲,畅谈一番。”
马卫疆伫立不动神色淡淡,却比方才煞气更重了些。柳渊连忙撑起笑脸打圆场:“久仰马将军镇国战神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风雪吹得衣袂猎猎作响,六皇子端正小脸,也跟着柳渊跪拜。
宋志动作一僵,瓷杯颤巍巍放回盘上,“殿下……”
小厮不知所措,恨不得自戳双目。
柳渊狐疑,头抵着地面黑色氅衣眼偏下望去,大受震撼,头晕厥得更厉害。
粉雕玉琢的男童穿着并不厚实的玄袍,学着柳渊一板一眼双膝朝地,通红的手交叠于额前。
未尽之言不言而喻。
马卫疆浓厚的墨眉皱起,“殿下这是做甚?您可真是折煞老夫。”
邹禄不为所动,奶声奶气:“将军和父皇并手打江山,亦兄亦友。将军自建朝起战无不胜名扬天下,安定边陲,百姓崇尚英雄,我又何尝不是?将军英姿勃发令我等艳羡。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他缓缓抬起乌黑的眸,“我仅仅占了天子儿子的名头,并无功绩可言,便让将军与我同行算来是我高攀将军。”
马卫疆威严的脸愣了愣。
宋志看热闹不嫌事大,抱臂促狭,故意道:“好啊,子衿。你的意思是更喜欢马老将军?
“这可不行,俗话说得好对待所用之人要雨露均沾。权衡利弊,帝王之术,我能教你的,能真正掌控大梁官员的储君。”
柳渊不乐意了,“宋太傅此言差矣。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明君须得体会民心,体察民情,以民为己任。方可流芳百世。”
马卫疆冷笑,“古往今来,历来君王哪个宝座不沾血?兄友弟恭、父子情深面对利益前通通狗屁。殿下,心慈手软是为大忌。”
话落瞪了柳渊一眼。
柳渊气得跺脚。对莽夫屈膝后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