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长叹,他似乎终于明白,区区一个魔巢的魔王,在她这等级别的天骄眼下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稍一犹豫,黑影便被迫做出了自由的抉择。
慕师靖没有急于离去,她在空荡荡的魔巢中转悠着,灵动的眼眸左顾右盼,似在寻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黑影主动开口询问。
“你这里可否有名贵的器物丹药?”慕师靖问。
“你……”黑影越来越确信,宗门倒是真没找错人,“你觉得以我这个状态,还可以服食丹药吗?”
慕师靖不置可否,她寻了一圈,然后随手从两侧挖空的石壁上取下了数本古籍,任意翻阅。
这些古籍大都阐述的是妖术,于她无益,翻来覆去间,她唯一寻到一本勉强能用的,则是本炼器术。
这本书纸张特殊,显然被书的主人翻来覆去看过,看得书页都泛旧了。
炼器术……
慕师靖朝着镜子那边瞥了一眼,影子在镜中一动一动,看似很平静,但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暴露出了它的紧张。
她将这本书拢入袖中,暂且收走。
见这魔王居所实在没什么好搜刮的了,她才推门离去。
看到炼器二字,慕师靖不由想起了魔巢的圣物太古清光鼎,既然来了魔巢,自然要去见一见这件古代传承下来的旧鼎。
按照魔巢的传统,祭拜圣物需沐浴更衣,她身为圣子自也不会免俗。
古香缭绕,轻纱遮蔽,慕师靖仰望着穹顶,足弓绷着,尖细的足尖不停从泛着温热的泉水上掠过,水面上的热气蒸起,触及她雪白冰凉的小腿,在上面凝结出了晶莹的水柱,许久之后,她回神,俯身试了试水温,便将手折于脑后,取下圣子发冠,置于雪白冰丝之旁。
她剥去褒博的黑裳,黑裳之下几乎片缕不着,一时间,幽暗的石室内所有的烛火似都失去了颜色,唯她泛着圣洁而旖旎的光彩。
少女褪去了仅有的遮挡,步态袅娜地沿着阶梯走入了水中,她尚年少,稚气未褪,故而这份妖女的媚意也显得扑朔迷离起来,她每一分美妙的曲线都似凸面的琉璃镜,将她身上的妖媚放大,而她静若秋水的脸却又纯净冰冷,将妩媚之意纷纷收束,于是这抹气质好似被涟漪搅碎的光影,模糊而迷离。
慕师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小时候,师尊第一次帮自己沐浴的场景。
那时候,年幼的她被师尊抱入了一个高高的、盛满了花瓣与药香的木桶里,她在浴桶中扑棱着细瘦的手臂,努力上浮,挣扎求存。
师尊则盯着她的后背,似在走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小姑娘在她失神间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游泳。
“我来帮你疗伤。”
时隔多年,这是慕师靖唯一记得的话语……她原本都要忘掉这幕场景了,多年之后,师尊说‘你须行走在地上’时,她才莫名地回想起这一幕。
至于如何行走在大地上……她已有决议。
说起来师尊倒是与她共浴过数次,尤其是一次雪地温泉中,师尊带着年幼的她一同看寒空中的繁星,彼时有流星破空而过,她想许愿,师尊却按住了她的手,说天星临夜是灾兆,那是一切厄难的开始。
慕师靖年幼不懂,只是点头,她躺在师尊的怀中,氤氲的雾气激起了幼儿独有的行径,她转过头,凭借着本能咬住了什么,她想要攫取,却什么也攫取到,唯见迷离的水雾中师尊仰颈酥颤。
往事消散在了水雾里。
慕师靖静静地靠在石壁上,黑色的绸缎般的发在水面上铺开,她闭上眼,任由温水浸润身躯,逐渐不思不想。
待她再次睁眼,将身躯从水中抽离出来时,她也似从过去回到了当下。
慕师靖披上了一身崭新的黑裳,未着袜,裸足穿靴,系紧束带,将湿漉漉的长发撩出衣裳,朝着后山走去。
山后寒冷,天空飘着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