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流血的浩劫还是未知的和平。”橘政宗说,“家族的生与死、存与亡、兴盛与衰败皆系与诸君一念之间,请诸君慎重以待”
安静,太安静了似乎连风声雨声都从他们的耳边淡去。年轻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以往都是从家族的高层下达命令,他们只需要负责执行、或是再交由给自己的手下,换句话说,他们从来都只是执行者,但今天一跃成为决策者,决策的还是家族的兴衰荣辱、生死存亡这种天大的事谁敢轻举妄动
刺眼,太刺眼了两扇屏风在他们的眼里已然不再是素白,而是扎眼的红。一面浸满了他们自己的鲜血,一面渗透了敌人的鲜血,那纤细的笔尖此刻仿佛有万钧重,举起落下的顷刻就决定了数百数千人的生或死。
沉默持续了很久,就连家主们都踌躇不前,做下这个决意似乎要用一辈子那么久。可屏风之间蒙着双眼的老人屹然不动,如一尊禅定的佛陀,好像只要还没有人下定决心,他就真能在这儿耗上一辈子。
直到犬山家主率先起身离席,他毫不犹豫地拽起右侧的笔,在写有“忍”字的屏风上落下一画,然后提着随身的刀朝殿外的风雨中走去。
他率先选择了和平,哪怕这“和平”二字听起来有些讽刺,可其实这也代表着大多数人的选择。他是经历过战争的老人,知道有多残酷,更知道打仗的时候没有人会管你是老人还是小孩,打生打死之间,永远都只有杀红了眼的人和被杀的人。败者食尘,谁的命都是一样的卑贱。
本殿里位置在犬山家主后方的人们一个接着一个起身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跟随着家主的意志,落笔在右,然后走到主位那个老人的身前深鞠躬,一言不发地离去。
直到“忍”字屏下的“正”字攒了不少,可“战”字屏下只有寥寥数笔。
源稚生看着屏风间的老人,其实以他的性格怎么也不会落笔在左侧的屏风之上,他更想在右边随意划拉下一痕,更有可能的是什么都不做转身离开这座神社,去法国卖他的防晒油,他从不想成为一个决策者或是掌权者,那样的生活对他来说太累了。
可他不能走开,因为坐在屏风间的那个老人是他如师如父般的存在,沟壑爬满了老人的面庞,纵横交错,那是岁月的剑在他的脸上留下的剑痕
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了,可能再过没有多久就会死去老人腰背挺得笔直,矗立在那,好像一把绝世而孤独的名刀。
源稚生不愿让名刀蒙尘,也无法让老人孤独死去
“稚生啊对不起。”老人忽然轻声说。
“老爹,你无需道歉啊,我知道伱已经很努力了。”源稚生轻声回应道,“人鬼殊途,这就是命运啊。”
卖着防晒油,安然悠闲地度过一生,那或许是源稚生的宿命但终不该是天照的宿命啊。
源稚生的后方,乌鸦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颤,他低头悄悄地朝屏幕扫视一眼,眼眶瞬间瞪大,然后快步移动到源稚生的耳侧偷偷说了几句话。
“你说什么”源稚生愣住,“那可是樱啊,怎么可能会有她看不住的人她把谁搞丢了。”
“是路明非。”乌鸦一边小声说,一边挤眉弄眼示意自家少主也小点声。
“是他”源稚生一怔。
他原以为如此叛逆的会是那个满腹自信的恺撒或是那个特立独行的楚子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三人中看上去最不起眼的路明非。
“居然能从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还真是小看他了。”源稚生皱眉,“这家伙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