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在台下窃窃私语,秦惠文公不动声色地看了商鞅一眼,商鞅眼观鼻鼻观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肃静。”
内侍总管在秦公身后喝了一声。
大殿内立刻鸦雀无声。
秦惠文公开口问道,“老太师,这民告官一事,以秦国律法,他应当直接去司寇府申诉,为何要麻烦太师你老人家,直接上奏给寡人?
这也是现场大臣们关注的问题,所以立刻闭着嘴,竖起耳朵倾听。
甘太师看了一眼站在商鞅身边的司寇栾树,开口道,“君上,现在咸阳城的居民都知道巡城司马,还有司寇皆是商相提拔之人,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丘之貉,所以不敢告!”
众臣又是一片哗然。
这是图穷见匕!
直接在现场指向了商鞅!
司寇栾树脸色变了变,忍不住看了左上方的商鞅一眼,商鞅还是面无表情的站着,但是他细心的发现,原本并肩而立的脚,右脚确实微微向前出了半步,他立刻明白了这个暗示。
他原本是咸阳一个不入流的狱卒,因为性格耿直而遭受上司和同事的排挤,但却被商鞅慧眼识中,一步一步由最低层的小卒变为九卿之一。
栾树昂然出列,立刻对秦惠文公拱手奏道,“君上,太师所言微臣不敢苟同,微臣自担任司寇以来,日日以身作则,不敢枉法徇私,这一点朝野皆知,所以绝不可以因为相国提拔了微臣,就成了相国的人,而置国法不顾。”
甘太师回转微胖的脸,对他开口说道,“司寇所言极是,可是虽然老夫相信你,但天下百姓这就难说了。”
栾树看了看他,躬身对秦惠文公说道,“臣恳请,君上亲自监理此案,微臣将依法审判,巡城司马真的存在失察之罪,微臣定当依法处置。”
言辞凿凿,大义凛然。
到了这个时候,整个大殿立刻安静下来,都在静候秦惠文公的决定。
其实他们心里心知肚明,有罪无罪,这只是一件小事,重要的是甘太师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去试探一下秦惠文公现在还究竟撑不持商鞅?
秦惠文公看着商鞅问,“相国,对于他二人的争执,你怎么看?”
之前商鞅一直保持沉默,这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出列。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不少人发现这个曾经呼风唤雨名震天下的战国变革第一人,如今两鬓斑白,活像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人。
但他的背依旧挺直,如山崖上一株风雪压不倒的青松。
商鞅躬身道,“君上,既然甘太师说,巡城司马和司寇都是我的人,那么根据秦国律法,老臣只能选择回避,所以老臣无话可说。”
文武百官,无论对商鞅欣不欣赏,都不得不折服于他此刻的手腕,看上去什么都没说,却是以退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