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幕僚一点都不心疼,倒霉的是县里其他道士,而且还后患无穷。
一个地区里一个行业能吃饱饭的位置始终是有数的,土门村这里前后多出十一个道籍,虽说顶替了十个僧籍,可这道籍持有者来自一个地方,是乡党、姻亲……今后也是有资格竞争金阙宫院监一职的。
四方势力的交锋,以水到渠成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不会有人为覆灭的灵岩寺、莲花寺说话,也不会有人帮县里其他道士说话。
首轮交易圆满达成,马幕僚当即离去,去操办巡检司重设一事。
巡检司归县衙管理,马幕僚前去协商处理,任命两个资历正常的人担任巡检、副巡检,谁敢反对?
县里敢给熊文灿下眼药,熊文灿这种即将回京述职的大臣若是痛心疾首揭露地方税务问题,别的县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被立典型的获鹿县可就惨了,要么把苛捐杂税退回去,要么上缴给户部太仓。
县里是宁事息人,宁肯吃点小亏也不想再惹出什么风波来。
可土门村这里就没这么豁达,为争八个道童名额真的能打破头。
第二轮四个秀才之间的争论就有些火气,这只是内部瓜分,有的是时间协商。
可谁都不想吃亏,土门村里的村民更不想吃亏,只想占便宜。
“不能再让,抱犊寨跟咱村里离得近,有香火情,看在张老爷面子上分一个名额即可。可那青龙寨跟咱土门村中间还隔着左屯,上下沙家寨,凭啥也给青龙寨让一个?”
白秀才回到家里不久,门槛儿就被村里各家的老人踏破,围坐在他家学堂里。
只同意让出一个名额给抱犊寨,避免张地主掀桌子砸锅,至于青龙寨就算了。
白秀才唯有苦笑,等各家老人表态后,他才耐心讲道:“就定了两种办法,一种是咱村里各家推举五个聪慧少年,一种是在咱村里考一场。由赵道长、李道长出题,晚辈几个监考,择优而录选取八人。”
见几个老人跃跃欲试,似乎对家里晚辈很有信心。
白秀才急忙又说:“这考试录取的话,那能来的人就多了,保准有许多大户人家子侄,咱村里少年哪能考得过这些人?这事情也不是晚辈一人能决定,现在得看抱犊寨张老爷如何看,他若满意咱村里才能落下五个名额,若是满意,这还得商议。”
“晚辈和吕生、曹生再三协商,定下保四争五之策。如果哪位自认有本事说服抱犊寨张老爷,那晚辈就不参与此事,我白家子侄也不去争这道童名额。”
白秀才也知道,这些老人并非不明白事理,只是有些坏。
这是故意施压给他,特意强人所难。
就像泥泞雨天里赶牛车,也不管你牛拉动拉不动,先抽两鞭子总是没错的。
可能一些人想着保五争六,更贪的一些人想着保六争七,反正白秀才是不想再被这些老人欺负了。
他一句话说的冷场,就抱犊寨那陡峭地势,在座的老人有几个能爬上去?
就是爬上去了,你仗着年龄大把张地主说的哑口无言……那你得当心你家的子侄、孙儿,万一这啥那啥的,可不好。
抱犊寨,张地主也和李秀才一起吃餐点。
开始习武的张地主近来饭量见长,李秀才又没吃午饭,就凑一起边吃边说。
张夫人领着两个小侍女递送餐具、碗碟,张地主口吻轻松:“土门村这边儿得压一压,我也不白占他们那便宜。咱就要四个名额,一个留在抱犊寨,选一个机敏少年去做道童。另给青龙寨两个,还有一个给郭家兄弟。”
李秀才不觉得欣喜,因推选社神引发的争执,他已不在乎青龙寨的一些族人、旧邻:“表兄,青龙寨拿两个,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就这样,你强推姑父为社神,已惹得各家不满,你带回一个名额,我再分一个给你,今后你手下也有贴心的亲近人能帮衬着做事。至于人选,你选一人,我派周二郎随你去,就由他再选一人。郭家兄弟那边就由他自己拿主意,咱不干预。”
张地主说着皱眉,抓一块儿柿饼送嘴里嚼着:“我对这些不甚在意,你也莫要在意太多。就连抱犊寨这里,我也准备让周五郎、周七郎帮我选一个合适的去充数。你我兄弟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种小事让下面人去做即可。”
两个小侍女耳朵竖着倾听,她们两个几乎是抱犊寨各家佃户里模样、体态最为出众的,显然是周七熟悉的马三娘子、胡绣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