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刺痛,像是被细密的小针扎着。
没有被好好包扎的伤口里鲜血涌出,又被阻碍,在创可贴的边缘染上淡淡血色的红。
钟予低下头,失神地看着自己被创可贴缠绕的食指。
他缠得不好。
但这样,苏蓝应该不会发现吧。
他咬了咬唇,不那么确定。
他走回台边,台面上还落着他的血迹。一滴一滴,殷红色圆形的边缘溅落出去,像是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也滴在了砧板上。
钟予站住了。
他看着那一串落下的血迹。
要重新做。
他无措地想着。
他抿着唇,眼睫都在颤抖,他将沾上他血迹的东西全部扔掉,又取出来新的。
带着伤的食指用力抵上食材,他感觉不到疼。
他需要快一点
钟予重新切着菜,这次他很努力小心了,没有再切到手。
苏蓝会等急么
落下刀的时候,他慌张又恍惚地想,泪又滚下来,落到唇边,苦得发涩。
她很少,很少才会回家。
他不想让她等。
他很少,很少,才能见她一面。
如果这次见不到,下一次
下一次
盖上盖子。
钟予站在台前,垂下眼。朦胧的蒸汽让他的视线都模糊了。
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落。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他不想要下一次那么远。
他一直想要见她。
他好想她。
好想多见一会儿她。
多见一秒也很好。
能在她身边多呆一秒,就很好了。
他就会很快乐了。
她难得回来。
他不该不该让她等的。
都怪他。
都怪他切到了手。
才需要重做。
钟予抹掉脸上的泪水,睫毛还带着湿濡的潮气,他咽了咽嗓子,加快了手下的速度。
他会小心的,他不会再犯错了。
他不该犯错的。
他不想
不想让她等。
钟予端着做好了的粥,手都在失力,但他还是努力地端好了,慢慢地上了楼,慢慢地进了餐厅。
餐厅的桌子很长。
苏蓝和他,总是客气又疏离,分开坐在长桌的对面。
他们很多时候都不会聊天,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用餐,甚至除了简单的问候,并没有别的任何一句话。
但他坐在她很远的对面,隔着蜡烛的火光,和刀叉清脆的声响,钟予也觉得幸福。
在这样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时候,他才能稍微长一点时间地看她。
不被发现地,让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会儿。
多停留一会儿。
看她被柔和晕黄的光线染着的脸颊,看她微微上扬着的唇角,看她眉眼里几分温和的笑意。
蜡烛的火光摇曳,暗暗明明,钟予的手指攥紧,心都在胸膛里跳。
他的脸都会烫,身体僵硬,每次只能匆匆垂下眼睫,看向别的地方,遮掩自己抑制不住的动心。
他怕她听到他鼓噪的心跳。
现在的餐厅里,空空荡荡。
顶灯的水晶将光线折射,晃在大理石桌面上,窗外微凉的风吹拂进来,有水晶碰撞发出的细碎的叮当声。
长桌两头空无一人。
显得更寂静了。
钟予终于走到了桌前。
他将一个碗慢慢地,轻轻地放下在了长桌的一端。
烛火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然后,他站在那里。
拿着另一个碗。
钟予站在原地,站了很久。
很久。
细碎的风吹拂进来,在他的脖颈上扫过一片凉意,他没有动。
他咬了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