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安静了许多,都转过头看她,萧蔚亦惊讶地望向她,春溪愣了一瞬,一边以为自己早上起猛了或是还在做梦,一边悄悄去门口叫自家打手进场。
“我”余娴微微抻直身,抬高下巴让自己显得硬气些“我爹是正二品刑部尚书余宏光余大人,我娘是麟南御用锻兵世家陈家独女陈桉,我是鄞江城独一无二的余娴,这位,是我的夫君”
余娴抬手介绍萧蔚“他是七品刑科给事中,他在认识我之前,便凭自己的本事进入国学府成为考生,后又在我爹手下做事,得陛下称赞赏赐无数,封官后与我成亲。你”她指了指方才醉汉,又缩回手指“你不得无礼,须得为方才叫嚣之言向他道歉。”
周遭静默,打手也赶来将几人围住,那醉汉被唬住,清醒了几分“对、对不哇”还未说完,张口大吐,被小厮硬拉下去了,余娴也不好再喊,只能当无事发生,讪讪地坐下,这是她头回以身份治人,出师未捷,她很尴尬。萧蔚侧眸瞧她红脸,拿起茶杯挡住唇笑了,眸中华彩流转。
台上戏曲开场,萧蔚为她斟茶剥果,余娴只喝茶吃果,直至戏唱罢,仍不肯看台上一眼。
“走吧。”萧蔚察觉她无心再看下一场,便唤小厮结账,余娴却瞥见方才下台的戏子正被小楼老板数落,目不转睛地盯着,萧蔚随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唱错了词,挨骂是自然的。若害得满堂喝倒彩,怕还少不了一顿毒打。好在今日台下看客赏脸。”
余娴收回眸,一言不发,走出小楼,径直上了马车。她原以为萧蔚在此谋生时如被众星拱月,鄞江城多少女子梦寐过他,没想到,人尽可欺。
余娴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望向窗外的萧蔚,他正掏银子给小楼边的乞丐,乞丐感激后他转身朝马车方向走来。萧蔚上车后问她觉得这戏如何,她摇摇头,有些失落地道“我再也不喜欢听戏了。”
回到宅中,打手又作回府卫装扮,迅速换了身份。萧蔚也跟着不见影踪。
直到傍晚,余娴坐在房中窗边思索白天小楼的事,突然窗被关上,她吓了一跳,唤春溪,却无人应声,下一刻,有风从门穿入,她转头看去,灯火明灭,萧蔚着一身戏装,素袖长衫,垂眸停靠门边,抬眸看她时,余娴豁然见他眉眼如水,胭脂粉面,朱唇小口,移挪间小步生莲,身姿轻盈,几乎是随着橘色的明光轻轻揉进她的眼中。她的心跳乱了一拍,这一拍,正是他开口唱起时。
“一弯清溪映朝暮,素袖撩落漾心壶,沙岸撷惹将离故,念念不忘是红酥。华灯再度,相逢之期,情难说与,只留仙子画中住”他的嗓音与平时清朗声不同,婉转轻细。他唱功了得,字句清晰。可听得唱的是与她初见时的风月。
最后一词罢,他有意将素袖在她面前拂过,留下一阵暗香,撩袖凑近,才露出手来。余娴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透过妆容仔细辨认他,又垂眸将视线落在他那双红酥手上,最后仓皇低头掩饰。
萧蔚柔声问她“今日惹得娘子败兴而归,萧蔚自罚为娘子唱曲,可还听得”
可太听得了。余娴深吸一口气,压住险要溢出欢心的唇角,只点点头“其实我不太懂这些。但见你确实卖力,应是听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