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一个瞎了眼的男孩儿放下手里的窝头,轻轻拍打着她的背,不想手掌粘到女孩儿背部坏死皮肤,扯下一大片,露出里面骇人的血肉。
更远处的人对于这幅画面习以为常,表情有些麻木。
就像秋天草木凋敝,痛苦与死亡是废土世界的基调。
最大的少年走了过去,死人坑那边的人以为他是去关切同伴,哪里知道他绕过人力三轮车的时候抄起之前从废墟捡来的铁锹,对着有气无力的女孩儿的头狠狠拍下去。
当那张鲜血模糊的女孩儿脸在独眼男孩儿的瞳孔倒下时,后方传来一声惊叫:“牛峰,你干什么,她可是你的妹妹……”
这个声音还在耳畔回响,瞎眼男孩儿瞥见一道黑影自侧方袭来,然后是重物击打在后脑勺的声音。
脑子里轰的一声,眼前一黑,他感觉整个人往下沉,接着便没有了知觉。
“牛峰?你……”远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另一个曾经跪在唐岩面前的少年用铁锹把死人坑那边的两个人击昏。
他一边流泪,一边用铁锹的背面拍打前方人的头,直打得鲜血如注,混合着地坑掘出的泥土在贫瘠的地表流淌。
直到名叫牛峰的少年从旁边走过来,按住他的手。
“小勇,够了,够了……”
咣当!锈迹斑斑的铁锹掉在地上,叫做小勇的少年坐在地上放声痛哭。
牛峰拍死了自己的妹妹。
他拍死了自己的表弟。
用这把才掘出一个用来埋葬死人的地穴的铁锹。
牛峰跪坐在还在冒血的尸体边,抱着小勇眼泪鼻涕齐流,两只手不断地在怀里人后脑勺抚摸、触碰,像是要抓住什么,又像是要宣泄什么。
两个少年抱着头哭了好久。
直到太阳彻底沉入西山,夜空落下稀疏的星光,他们才渐渐止住哭声。
不是哭够了,发泄够了,是害怕引来活尸与变异犬。
“小勇,别难过了,我们必须这么做,我们没有选择。”
小勇用肮脏的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从地上站起来,去抓表弟的脚,把血肉模糊的头让给牛峰去抬。
死人坑不大,把人力三轮车上的同伴放进去已经有些拥挤,现在只能把多出来的尸体交叠着堆在上面。
处理完死人坑旁边两具新亡少年的尸体,两人又去抬瞎眼少年的尸体,最后才是牛峰的妹妹,那个强撑了一路的女孩儿。
哗,哗,哗……
松软潮湿的黑土落在破烂的衣上,盖住一只只手,一张张脸,偶尔还能听见没有死去的孩子有气无力的咳嗽声,不过很快便没了声息。
牛峰死死攥着手里的铁锹,铲的很深很深。
小勇一边抖着,一边轻声啜泣,眼泪啪嗒啪嗒浇在泥土地。
他们撒了谎。
村民用生命换取铀矿的事情真实存在,但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们是鸢城人,不是来自乡下的少年。
他们在没有防护的情况下采集铀矿的事情是真的,但不是受到无力逼迫,是自愿前往。
团结与奉献是鸢城存在的根本,也是鸢城人的生存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