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的时候天还没亮,芝麻糖待在她身边,睡成一个滚来滚去的毛球。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想着这时候也没其他人,干脆就散着头发、脸也不洗,披着衣服就出了房间。
卧房在一楼,凭栏就可以望见院中情形。这里不像金陵,没有古老又明亮的石灯笼,只有石桌上一盏风灯,带来有限的光明。
在那暖光之外,还有几丝闪闪发光的东西。
商挽琴抓着栏杆,有点意外地探出头“表兄”
她呼出的白气飘散开,院中的人影也抬起头。晨曦未至,他只余一道轮廓,还有两只闪光的眼睛。
接着,院中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收束回去,因为速度太快而呼啸出尖细的鸣音。商挽琴看清了,那是软玉剑。这柄天下知名的武器,可以任意变换长度,谁也不知道它的极限是多少。
“你在晨练么”她趴在栏杆上问。
“睡不着。”他清清淡淡地回答,声音却带着一点柔和的笑意。
“你要好好休息,睡够觉才行啊。”商挽琴假意抱怨,声音却也带了笑,“要是病倒了,我就把你押回去,让郑医仙骂一顿。”
“啊,那我真是很害怕的。”他笑意更浓,却还一本正经地回答。
商挽琴用手指当梳子,刮了两下头发,尽量让发丝平整一下。接着,她从栏杆翻出去,轻轻落在地面。
“喝药了吗”她问。
“还没去熬。”他说。
带来的药丸已经吃光了。在郑医仙派人送来新的药丸之前,只能自己抓了药来熬。熬药,从前这是江雪寒的活计,如今都是辜清如或商玉莲帮忙。
商挽琴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房屋,回头说“我去熬。”
他惊讶,又有点迟疑“你会我是想,还是我”
她伸手抵住他的胸膛,玩笑说“我怎么不会看不起人呢。”
他刚晨练过,虽然没怎么出汗,却还是一身热气。裘衣暂时脱了放在一边,胸膛上只薄薄几层布,都被体温染透。现在,这份体温在她掌下颤了颤。
她略抬起头,与他目光相遇。晨光亮了一些,照出他发迹一点汗意。怪了,刚才还没有的。她慢慢蜷起手指,一根一根地蜷起,也就一根根地滑过他的身体。
他神情渐渐凝重,眼里的光也在
收紧。
商挽琴倏然收手,转身时才笑道“我去啦。”
轻快而去,没有回头。
到了厨房,她发现灶台有被人用过的痕迹,蒸笼还带着热气,里头装一碟带着余温的点心。她惯例用金针试毒,才顺手塞进口中,又烧起柴火,重新拿些吃的来蒸上。虽然雇了人来做家务,但因为并不包住,早饭他们都是自己糊弄过去的。
做完这一切,她才开始熬药。用陈年的砂罐,药材先一一验过再放进去,加了水开始熬煮。要用上一些法术,辅以特别的法决,这才能比较快地熬好一罐药汁。这种时候就会庆幸有法术存在,让病人也能得到便利。
煮好药,再拿出准备好的细纱布,将药汁滤出来。整个厨房都弥漫着滚烫的药味。有文人喜欢形容这是“药香”,好似这是某种风雅的熏香,她想起这形容,一时心血来潮,略尝了一口,顿时龇牙咧嘴,后悔自己过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