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一天傍晚,她坐在屋顶看夕阳,一方面觉得日薄西山过于凄凉,一边又觉得长日将尽、自己再不抓紧看两眼就太吃亏了。
当太阳彻底落下,余光仍在燃烧。风声渐起,人世还亮。她有些不舍,想起了过去看过的很多次落日,想起那一点都不怀念的兰因会的老巢,和老巢里那永远值得怀念的旧友,想起她们某一次经历,忽然就叹了口气。
好想看下雪啊。”她说。
积雪的白昼是很亮的,到处都是反射的光。那么亮,就像将白昼延长。
乔逢雪坐在她身边。并没有刻意地靠近,也没有明显的搂搂抱抱,他们只是单纯并肩坐着,她伸着腿,不时踢踢空气,而他一直君子端方。
“下雪”他抬头看天,“洛京每年都下雪,但少说要等十月了。”如今才八月。
“但我想看雪。”她说。
他想了想“那么,等下雪的时候”
“我现在就想看。”她笑眯眯地打断。其实说这话也没什么意思,就是随口乱说,不怎么过脑子的那种。
但他理解错了,凝眸思索片刻,竟微微点头。
他抬起手,袖中软玉剑如银蛇飞出。它延伸又盘旋,在院中圈出了一块地方,其中有兰草的图案摇曳、闪光。接着,在那一线银光笼罩的圆圈里,纷纷地飘起雪来。
雪下得很大,也下得很快,发出了“簌簌”的声响。只一眨眼,雪就积了起来,渐渐堆成一个雪人的模样。
雪人有隐约的五官,洁白的身体上闪烁着天光。院中本已暗下,倏忽又明亮不少。
商挽琴怔了好一会儿,忽然跳起来。
“从这里”她比划着,指指脚下、屋顶,再指指那雪人,“能不能做一条雪道可以滑下去的那种。”
他认真想了一想,说“好,我试试。”
不一会儿,一条悬空的冰雪道路就出现了。它斜斜延伸下去,像一座晶莹的滑梯。
商挽琴一翻身就踩了上去,在原地跳了跳,觉得很结实。接着,她展开双臂维持平衡,身体倾倒、降低重心。
“冲啊”
哧溜一下,她整个人就滑了下去。
乔逢雪知道她身手敏捷,却还是惊了一惊,急忙往下去看,一时还急岔了气,抓着冰梯咳了起来。
商挽琴已经落在雪人边。她朝屋顶上招手,脸上不觉溢满笑容“表兄你也可以试试”
“试什么试你们都在玩些什么”
商玉莲和辜清如从外头回来,一眼就见到院中的积雪,还有那一道闪闪的冰梯。她大惊失色,急忙奔上来,生气地来拎商挽琴耳朵。
“你表兄身体不好,你怎么又让他用这种法术,还怂恿他做这种危险的事你真是”
商挽琴抱头躲过,嚷道“那我背表兄下来也行啊表兄你等着,我这就上来”
乔逢雪只笑。
辜清如也笑,还去点亮了灯盏,放在石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