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并不是在嘲讽,这话只是单纯的问句。
但沈映宵还是被他问得很没面子,又不好反驳,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把问题丢了回去。他轻佻地笑了一声“不会。怎么,你要教我”
凌尘隔着棋桌,望着这个乍看阴沉冷酷,细观却有些窘迫的丹修,沉默片刻,低声说“好。”
“不教就别”沈映宵一怔,“你说什么”
他还以为凌尘肯定会像以前一样瞥他一眼,然后冷冷地闭上眼睛不理人。可是怎么
凌尘说教,就是真的要教。
他动了动手腕,腕上镣铐被牵动,带起一阵玉石碰撞的轻响。凌尘低头看了一眼“把锁链放长些,这样我抬不起手。”
沈映宵应了一声,本能俯身过去,帮他调整。
调到一半他才忽然回神,连忙端正回反派该有的态度,轻慢地随手将锁链放长一截,一副给他恩赐的模样。
同时悄悄看了凌尘一眼,思索他是不是想
借机偷袭自己虽然师尊不是那种爱耍诈的人,但事急从权,万一呢
可是想象中的状况,并没有发生。
凌尘活动了一下手臂,理顺衣摆,然后竟然真的拿起棋子,开始教他。
凌尘对想象中那个“活了几千年的合体期丹修老妖怪”满心警惕。
可如今,猜到了银面人的真实年纪,再看到这个人时,那些警惕就略微淡化了一点。
毕竟几千岁的丹修可以祸害成千上万人,但几百岁的丹修,恐怕才刚开始踏上这条路,要比前者稚嫩许多,造的孽也没那么多。
甚至有些时候,凌尘仿佛总能透过银面人,看到几分徒弟的影子。
而印象一旦有了转变,双方的关系便也不必再那么剑拔弩张凌尘渐渐也看出来了,到目前为止,除了关着他不肯让他走,这个丹修还真没做过什么令人难以忍受的坏事。就连平时逼他试的那些药,也都是一些药性温和的解毒药,里面甚至加了滋养经脉的方子。
虽然银面人对他的优待,细想总有一点养肥待宰的意味,但现在,屠刀毕竟还未落下,因此平日里的相处,凌尘并不介意顺着这人一些。
比如在黑衣青年需要的时候,牺牲一点自己的调息时间,教他下棋。
下棋也算是修士幼时常见的消遣,可面前这丹修居然不会,看上去完全没有童年。
不过想起他年岁不大,修为就已高至合体期,一切又顿时变得非常合理。
想到这,凌尘抬起头,看了一眼盘坐在自己对面的银面人。
看到这丹修捏着棋子、面色冷淡,却还是乖乖跟着他学棋的样子,凌尘垂下视线,脑中仿佛渐渐浮现出了银面人过往的人生
幼时展露天赋,然后便是修炼、研究丹方,来回反复,永不停歇。
别的孩子修炼的时候,银面人在修炼。别的孩子休息的时候,银面人在修炼,别的孩子颐养性情、休闲玩乐的时候,银面人还在修炼。
想想还真是有些可怜。
罢了,对他稍好点吧。
对面,沈映宵完全摸不准师尊这是什么意思,更不知凌尘为何对他态度缓和,甚至连望着他的眼神,也比最初平和了一些。
思来想去,他只能想到一个原因
莫非师尊在这里待得实在无聊,所以连对他这个大反派玩伴,都忍不住善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