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看着这座孤坟,李小鱼霎时明白了老妪为何突然黯然伤神,当下亦不再多问,只搀着老妪慢慢向着村庄的方向行去。
李小鱼不再多问,可走着走着,老妪却如似自语般地说将起来。
“要说我那儿子与儿媳呀,那可是孝顺得少有哇,可惜老天无眼不得长命啊……”
老妪自顾自地说着话,李小鱼并不插言,只搀其手臂边走边听。
尽管有李小鱼搀扶,但老妪仍是走得很慢,所说话语亦是时说时叹隐约可闻,似在对着李小鱼诉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但快要到了村庄之时,李小鱼终于还是听了个大概。
老妪时年已是六十有四,四十多年前,丈夫壮年病逝,只留下了一个年仅三岁的幼童。为了独子不受委屈,老妪并未选择再嫁,而是既当爹又当娘,含辛茹苦地将这幼童拉扯成人。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常年辛劳之下,老妪的头发已满是花白,曾经直挺的腰板也变得佝偻起来,但所幸独子终于长大成人,亦算是老有所依。
一辈子省吃俭用,老妪早便为独子攒下了一份微薄的礼金,见独子到了迎婚嫁娶的年纪,便托人给介绍了一桩婚事。
女子家住不远,就在本村的东头,与家住村西的老妪可算同村为邻。
这女子亦是清苦人家出身,家中只得一双年迈的父母;而对于老妪家里的情形,亦是熟知不过。
是以虽然礼金不多,但好在知根知底,且老妪那独子又是一个老实本分的憨厚之人,女子与父母商量了一番过后,便收拾些常穿的衣物嫁了过来。
都是苦孩子出身,这女子自是勤劳孝顺,对老妪更是如待亲娘一般,便是熬了半瓢清粥,亦要吹凉了先给老妪端至近前。
娶了一个如此贤惠的儿媳,苦了大半辈子的老妪,脸上每天都溢着笑容,逢人便夸自己这位百里挑一的好儿媳。
日子一天天过去,怀胎十月的女子终于平安生产,诞下了一对白白胖胖的龙凤胎。
家里添人进口,且还是一对龙凤胎,这让老妪高兴得整日里合不上嘴,屋里屋外忙个不停,竟似一下子年轻了十好几岁一般。
要说,这样的日子虽有些清贫,但一家和阖倒也其乐融融。
可偏偏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女子诞下龙凤胎的第二个年头,老妪的独子上山砍柴,却不慎被毒蛇咬伤,被同村之人背回之后,还没等到赤脚郎中赶来,便瞪着双眼满身乌黑地咽了气。
看着悲恸欲绝的儿媳,老妪强抑丧子之痛,找来了左近乡邻,将独子草草葬到了村外荒郊。
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日子还得继续。
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痛楚中,老妪咬牙挺直了脊梁,将这个没了“顶梁柱”的家,又一次扛了起来。
可没有想到,仅仅不到一年,儿媳又于忧伤成疴中呕血而亡,抛下了一双嗷嗷待哺的龙凤胎。
没有指天怨地的哭号,没有痛不欲生的悲戚,老妪将一切痛楚都埋在了心底,将儿媳与独子合葬之后,复又独自抚养起了一双龙凤胎……
靠着求来的奶水与自家的米糊,老妪又将这一对龙凤胎抚养长大;而自己,却已是变得老态龙钟步履蹒跚,似乎掏空的身体耗尽了心力。
但即便如此,每觉稍有精神,老妪便会独自走出隐魂村,来到埋着儿子儿媳的坟前,念叨几句家常,说上几句心里话,只觉这样会好受一些……
“唉,这老人家的命可真苦!”到了村口,老妪终于将话语说完,李小鱼不由于心中一声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