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为首则是谢策、谢丰年两兄弟,丰神俊朗,其后是谢逸夏帐下的襄樊主簿靳长庭,何羡在侧,其后是松隐子,其后是谢澜安看中的两名寒门学子;
谢晏冬则带着折兰音、谢五娘,翩然立在众人边侧。
众人一齐向崔先生见礼。
崔膺看清这允文允武的阵势,心头隐动眼前诸人看似各自分营,却竟已有合势初成的气象了。
即便是人群之后离得最远的那两个人,一人青衣冷肃,另一个年轻人襕袍蕴藉,伏鸾隐鹄,看似籍籍无名,亦有不同凡俗的风度。
谢澜安站在这些人身前,面向崔膺淡然而笑。
崔膺再看回这年轻女郎,眼神便多了几分深沉的打量。
“朝廷得信后,只怕很快会遣人来召我,”他问谢澜安,“你待如何”
谢澜安反问“先生的意思是”
崔膺睨望谢府的门楣高阁,沉声道“谢娘子在京的事迹我路上也听了一些,崔某不管你在京师如何兴风作雨,此来只为北伐一事,不耐应付俗务。”
他之所以肯来,是被谢澜安信中那句“天下未尝无事,非纵即横。横连则南朝兴,纵合则北朝盛”的见解所打动,想来看一看,陈郡谢氏究竟教出了怎样一位女郎。
“这般”谢澜安一听便了,笑道“既是如此,外头的人我替先生挡着,朝廷忌讳的黑锅我也背着,必不让先生为难。只要先生一偿夙愿,含灵何损之有”
松隐子听见这熟悉的以退为进的套路,忍不住嘬牙花子。
他与崔膺是旧识,走过来和老熟人寒暄“你老兄也被谢娘子拐来了可当心,这小娘子雁过拔毛,鬼精鬼灵”
谢澜安无辜张眉“松隐子前辈何以如此说,帮前辈打通您在画技上的瓶颈,本就是做后辈的义不容辞之事啊。”
松隐子牙更疼了。
帮他出力他到现在连一片衣角还没画上呢
胤奚站在最末,忍不住偏了偏脸。
崔膺是不苟言笑之人,既寒暄过,不问下榻之所,当即先问“可有地方给老夫做沙盘推演”
谢澜安正色说有,她早已想好,便将三叔原先住的院子堂厅打通,改成一幢疏阔的议事厅,容纳几十人活动绰绰有余。
她对庭中人道“大家都来听一听。”
崔膺从不开馆授徒,听他阔谈军机谋略的机会千载难逢。眼前的除了本家兄弟,都是谢澜安筛选出来信得过的人学艺在偷啊。
这些武人还罢了,庭中的读书人们仰瞻贤师,早已目放精光,心绪激荡,迫不及待。
谢澜安亲自引崔先生往里院走,行了几步,她回头,清冷的眸海不见玩色“衰奴也来。”
胤奚正打算如往常一样默默回幽篁馆,愣了一霎,目光沉静下来,“是。”
眼下还未开战,崔膺便先做出南北两朝主要军镇关隘的对峙沙盘。
他根据已知的两国国力、兵力多寡、山险水隘等等,与谢澜安做初步的议论。
交谈起来崔膺便发现,这位力邀他上京的谢娘子,非止金玉其表,她对两朝国情与战力的理解极为精深。
那细枝末节之处,大到北府的骑兵能凿开纵深多长的步军方阵,小到北朝马镫用料的比例几何,无一不涉,有理有节。甚让崔膺怀疑,这女子曾身处战场,亲眼见过大军厮杀。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
世人皆知谢娘子从未出过金陵城。
崔膺的弟子韩火寓这些年追随老师习学兵法,经常复盘两朝旧年间的对战,尚不敢说了如指观,看谢澜安年纪轻,觉得她在纸上谈兵。
祖遂却肃色道“我打过仗,水军步军都参加过,可以证明谢娘子并无夸张虚言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