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保往前走了一步,低声说道“武清伯,咱家提醒你,陛下的规矩就是再一再二没再三,次是修房子四千两,这次是跟张四维做买卖,若是再有下次,那出什么事,就难说了。”
“武清伯觉得陛下年幼,可是陛下终归是长大的。”
“言尽于此,武清伯慢行。”
冯保的警告是极为善意的,陛下的规矩就是再一再二没再三,这个规矩陛下始终恪守,若是武清伯再因为银子到宫里游说,那就不能怪小皇帝不顾亲亲之谊了。
李伟猛地打了个哆嗦,小皇帝不会拿他怎样,他毕竟是亲外公,但是太监一定会
可想而知,到时候他李伟真的出什么事儿,小皇帝随便找个小黄门出来扛了这个罪名,打死就是。
很快,李伟回到家中就开始了跟张四维切割,速度飞快,这宫里的训诫,他不能不听,他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女儿。
朱翊钧在讲筵之前,开始将每日所奏事务问究一二,这可是侯于赵侯御史奏说的,要问究一二
“宫里大抵如此,娘亲已经训诫了,想来不会添乱了,家务事闹成国事,让先生见笑了。”朱翊钧略有些歉意的说道。
“圣母有贤德。”张居正听闻之后,也是情不自禁的说道。
孝康敬太后,放纵家人肆为奸利,搞得后宫不宁,李太后召家人入宫切责之,不以父亲的原因而违反祖宗成法、国之纪纲,能约束家人,这已经颇为贤惠了。
“臣本无意阻止张四维回朝,庆赏威罚,既然已经过了廷议,陛下下章吏部,臣不能阻拦。”张居正觉得自己讲的不够清楚,更加明确的说道“就是让张四维领詹士府事便是。”
张居正、葛守礼、张翰的联手绞杀,并不是阻拦其回朝,就是为了让他领个闲散差事,张四维回朝是早就定好的事儿。
武清伯李伟为张四维游说,不影响结果,张四维还是去了詹士府,负责太子教育。
眼下陛下十一岁,大婚是十五岁,就算太子次年出生,出阁读书,也要到六岁了。这算起来十一年就过去了,张四维确实回朝了,回了一点点,领个闲散差事。
朱翊钧一琢磨,发现这一回合,张四维多少有点草木皆兵,杯弓蛇影了,张居正本身就是凭空造牌震慑一番,结果直接把张四维的一张底牌给翻了出来
张居正还没用力,张四维就底牌尽出,张居正平了一下,张四维连大招都给交了,这张四维能斗得过张居正才是怪事。
外戚这种牌,打一次就没有第二次了。
“责难陈善。”朱翊钧写了四个大字,赐给张四维,让他好好领悟。
万历初年,小皇帝将御书格言赐予大臣,是一种常态化的政治姿态。
而责难陈善,出自孟子离娄曰责难于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吾君不能谓之贼。
这一句说的是为人臣的恭敬之心。
大意就是大臣应当勉励君王做难做却是有益的事情,这是恭向君王陈述有益的言辞以规避歪门邪道,这是敬。
认为君王不能行仁,大叫着先王之道,非吾君所能行,对君王恶行坐视不管叫做贼。
就是说,没有恭敬之心是贼人,张四维到底能不能看懂这四个字,朱翊钧不知道,张四维爱懂不懂,朱翊钧已经训诫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