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依旧,之前的欢乐却已经散去。
孩子望着身影消失的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吉央紧紧抱着他,满眼畏惧,不敢说话。
顿珠横步挡在她们身前,定定看着自己的先生,不解和困惑堵在心口,一双粗黑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虽然众人的谈话并没有避着他,但性情憨直的汉子还是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自己老师的突然离去和先生黯然愧疚的神情,让顿珠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张嗣源似乎无颜面去顿珠和吉央,选择背对着他们,看向刘谨勋。
“大人.”
刘谨勋叹了口气,“义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不止事关你父亲的新政,更是关系到整个大明帝国未来的走向,所以每一步都不能有半点的偏差。但凡能有其他转圜的余地,我今日都不会令你难堪。”
“我明白。”
张嗣源满脸都是自嘲的苦涩,“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我如今身在番地,相当于已经入局,一叶障目,自然无法尽窥整个局势的全貌。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安排命令,或许我还没有你看的长远。”
刘谨勋柔声道:“义正,番地这件事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造成的影响都不会比甲子之前的那场‘天下分武’来的弱。在这种程度的博弈之中,我和你都只是执行者。这个意思你明白吗?”
张嗣源扯着嘴角笑了笑:“当然明白。其实您早就提醒过我了,只是我自己看不透罢了。”
“伱性情纯真,这是好事。只是还太年轻,有时候会操之过急。”
刘谨勋说道:“那曲金庙迟早会破,桑烟寺也必然会覆灭,番地也绝不会再是如今这副场景。所有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实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知道,接下来我不会擅自行动了,一切听从大人您的安排。”
张嗣源拱手说道:“不过在您决定对那曲金庙动手之前,我想先留在这里,望大人恩准。”
“随你吧。”
刘谨勋十分干脆的答应,此行只要能拦下李钧,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
其实在张嗣源离开行营的时候,他就猜到了张嗣源可能会跟李钧这个不安定的因素有所接触。
甚至两人之间可能会爆发一场恶战,毕竟以张嗣源的身份,李钧有太多的动机向他下手。
可事态的发展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刘谨勋万万没想到张嗣源居然能够说动李钧,让对方杀了那曲活佛,打破当下的对峙僵局。
要知道像李钧这种亡命徒,从始至终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本身序列再不精于算计,可久病成良医,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一些门道。
行事蛮横霸道,这是他惯用和擅用的破局方式。
若是有人真拿他当傻子,结局只会被这位成了气候的独行薪主用拳头碾成粉碎。
所以在得知张嗣源和李钧混在一起后,刘谨勋着实吃了一惊。
“不过.到底是知子莫若父啊。”
刘谨勋内心感慨,如果没有首辅大人提前告知的消息,这一次还真可能会让李钧坏了事。
除了敬佩之外,更让刘谨勋感到心惊的,是张峰岳对社稷的了如指掌。
这個深藏番地数十年的农序组织,连刘谨勋自己在进入番地之前都只是听过他们的名字,并没有见过这个组织中的人。
如今对方的一举一动却在张峰岳的眼下无所遁形,不由不令人细思极恐。
念及至此,刘谨勋心头骤感寒意深重。
他将双手揣入袖中,没了谈话的兴致,深深看了张嗣源你一眼后,便转身离开。
远处的风雪中,数十道身穿大红官袍的身影若隐若现,缄默站立,静静等候。
“顿珠.刚才那位大人说你先生性情纯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张嗣源缓缓弯腰,捡起了刚才因自己惊慌起身而掉落在积雪中的木碗。
“不知道。”顿珠瓮声瓮气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