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市集里,他有所顾及,并没有将话说完。
这香囊的含义,不是爱慕,重点不在香囊,而在里面的菊花。他在外人面前,似乎浑然不在意阿耶的死,为了得到老皇帝信任,不惜饮酒作乐,可送香囊的人在旁人的非议中,选择了相信他。因为知道他不便明目张胆的思念亡父,也不能头戴白布条,所以将表达哀思的菊花藏在香囊里,旁人发觉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那是唯一能用来尽一尽哀思的东西了。
连日来,魏成淮头一次松了松眉,神色里多了些真心的笑意。
即便千万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谩骂声一片,可只要有一人能无视诋毁,坚定的相信他,足以心慰。
独独魏成淮的属下莫名其妙地摸了摸头,弄不明白世子的话,更不懂得既然接受了人家的香囊,为何不是系在腰间,虽然那丑东西连挂在腰间都会因为粗糙的布料磨坏世子衣裳上的精美绣纹。
就连下属都不明白,旁人又怎可能清楚。
崔舒若在回到齐国公府时,旁的婢女也倒罢了,独独是行雪,她帮崔舒若斟茶,看着其他婢女被支使开,忍不住问道“郡主何必如此,又为何信我”
崔舒若不着急回答行雪的问题,她含笑饮了口茶,然后才道“我那般做,是因我该做,这是我的事。至于为何信你,我为何要不信你呢难不成你会告密吗
我不信。
比起我,你应该最恨圣人吧”
崔舒若一手拿茶碗,一手斜斜撑着额边,好整以暇地看着行雪。
行雪被崔舒若盯着,眼里惊慌一闪而过,可她镇静惯了,除开咬了咬唇,神情中并无任何不妥,“郡主说笑了,奴婢不过是府里的家生婢子,怎么敢恨圣人。
圣人捏死奴婢,可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行雪是笑吟吟的说出这句话的,若是有旁人在,兴许只能听出调侃,可崔舒若却总觉得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即便她否认了,崔舒若也不着急,反而是用洞察一切的眼神注视着,陡然靠近,轻声说“无事,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等着那一日。”
说完,崔舒若的笑容越来越深。
行雪却神色一变。
在交锋时,从库房取完东西的鹦哥捧着花鸟彩绘瓶进来,高高兴兴、没心没肺。崔舒若和行雪的这场谈话也戛然而止,可聪明人说到这个地步,也尽然够了。
两个人的交谈结束,可齐国公的才刚刚开始,他派去的人总算和襄成王搭上话,一开始对方还想矜持,晾着齐国公,奈何齐国公太过舍得砸,所以自然而然就搭上了。
别看襄成王爱财如命,为人不怎么样,但他有个天大的好处,只要他能收了钱,自然会办事。
襄成王将此事包揽,允诺会在合适的时机进言。
然而这一等,就等出事了。
魏成淮取得老皇帝信任之后,打着去前线收拾残局的名号,带着被迫和建康将士一起镇守在江对面提防胡人的四千幽州军跑了。
而且他一边跑,一边命人四处昭告,痛斥老皇帝无德,构陷功臣,还将污水尽数泼到定北王身上。
他用词极尽不留情面,痛陈老皇帝的种种作为。
昏聩、享乐、不思进取、多疑、害死功臣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