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已与苏洵寒暄起来。
这等场合,身为幼子的苏辙自不好多言,听他们说话时却是忍不住暗想起来若这位欧阳大人像张方平大人一样时常板着一张脸,只怕前来请他提携的后生定会少许多,这人看着这样慈爱,竟叫他想起了他故去几年的翁翁。
故去的苏老太爷也是这般乐善好施,更是面上时常带着笑容。
也不知张方平到底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欧阳修对苏洵父子三人很是热枕,特别是听说苏洵在科举落第后摒弃了骈文,专心写古文,更是点头道“这也正是我文学上的主张,做文章,讲究合为时而著,这些年科举时常以骈文作策论文,内容空洞,不少考生只好在语言上标新立异,追求险怪,一时间竟流行太学体,此乃本末倒置。”
“将才我看过你的几篇文章,文章辩驳宏伟,即便连贾谊、刘向等人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出,苏洵愣住了。
这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苏辙好奇张方平举剑信中写了什么的同时,更是替苏洵高兴起来。
贾谊乃西汉天才政治家,刘向则为西汉著名文学家,当年其二人在西汉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己的父亲能得人如此夸赞,就像一颗蒙尘明珠终于被世人所发现,他怎会不高兴
苏洵欣喜若狂的同时,却道“欧阳大人谬赞,我当不得您这般夸赞,这次我前来汴京,是为了两个小儿”
欧阳修的目光这才落在苏辙兄弟两人面上。
哦。
他忘了这儿还有两个小的。
张方平在信笺中对这两个少年亦然是赞不绝口,特别是夸起苏辙来,更是毫不手软,直道此少年聪慧过人,不似那等知知死记硬背
的读书人但对欧阳修来说,这两个少年再出众,却也比不过苏洵叫他觉得惊喜。
苏洵已年过四旬,却能保持本心,实在是难能可贵。
至于这等天资过人,好学的年轻后生,欧阳修见过许多,也提携了不少,可最后能坚守本心的却是寥寥无几“张知府在信中说起过你们兄弟二人,他才学出众且为人挑剔,你们兄弟二人既能得他青睐,想必定是学问过人”
他并没有要考问苏辙与苏轼学问的意思,一转头又与苏洵谈话起来,问起苏洵对四川一带以及如今朝堂的看法。
苏洵虽心中疑惑,却还是一一作答。
如此一来,苏辙与苏轼二人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欧阳大人到底是何意。
等着用完午饭,欧阳修仍与苏洵是侃侃而谈。
欧阳修能身居高位,也是个面面俱到的性子,自不会叫苏辙与苏轼兄弟二人一直坐冷板凳,笑道“正好我长子欧阳发与你们差不多的年纪,我在这与你们父亲说说话,要人带你们寻他玩去吧。”
玩
苏辙只觉得这位欧阳大人真是与自己故去祖父差不多的性子,按理说他们这么大人了,寻常聚在一起该是商讨学问的,可欧阳修要送自己去找他的儿子玩
但他们在欧阳家做客,只得轻声应是。
苏轼是有一肚子的话要与苏辙说,趁仆从在前面带路的空当偷偷扯了扯苏辙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八郎,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辙上午也是不懂,可从欧阳修那盛赞的表情中已窥知一二“六哥,你觉得爹爹才能如何”
“自然是无人能及。”苏轼当年是亲自跟着苏洵启蒙,这些年对自己父亲本事如何很是清楚“眉州众人提起爹爹是唏嘘不已,有人说他运道不好,所以几次落第,有人说他名不副实,可在我看来,爹爹是很厉害的人,所做文章朴实畅达”
苏辙点点头“这就是了。”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如今爹爹这颗蒙尘明珠总算被发现了。”
“咱们该替爹爹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