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冽气息袭来,孟回的心瞬间“砰”地跳乱节拍,下一秒,她听到男人低声说
“闭上眼。”
美貌是最好的通行证,孟回从不缺乏追求者,上学时课桌总被各种情书和礼物塞满,身边常围着献殷勤的男生,异性缘好得让孟昔月羡慕不已。
也许是应了那句话,爱和钱都会流向不需要它们的人,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珍惜。一旦有人明确向她表明爱意,孟回就会避而远之。
建立在美色皮相之上的爱,无异空中楼阁,肤浅且易塌。
孟回并不否认,对眼前这个男人见色起意,仅是出于某种占有欲和新鲜感,想让他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只知道他姓沈,不知家世背景职业,也不关心他有过多少情史,从头到尾她想要的只是一段艳遇。
事实证明,任他多清冷孤高,终究还是逃不掉男人的通病,栽到了她手里。
孟回唇畔弯起得逞的弧度,缓缓地闭上眼,准备承接来自他的吻,同时在心里想,不出意外,今晚她就能稳稳当当地给江献戴上一顶绿帽,然后解除莫名其妙的婚约,结束逃婚生活,重获自由。
那么,他呢
她的三分钟热度能持续多久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个长相气质音色都符合审美的男人,用完就丢未免暴殄天物,要是他技术好的话,不是不可以考虑发展成为长期口口关系,毕竟她是个成年人了,也会有生理需求的。
然而,想象中的吻并未落到唇上,但孟回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一直在锁着她。
因为它们有着清晰的实质感,像一张细细密密的网,沁着雨水的凉意,悄无声息地捕捉住了她。
沈寂大半轮廓都笼在伞的阴影里,深眸清寂无澜,窥不透一丝情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孩子,长裙湿透,布料泅出旖旎的形状,本就肤色白皙,在暗淡天光里,更是白得晃眼,微微泛红的鼻尖,似清晨枝头将绽未绽的花骨朵,被春光涂了一抹粉晕,她正闭着眼微抬下巴,等待着什么。
沈寂知道她在等什么。
他薄唇微抿,语调听不出起伏“这不就收住了。”
伞顶忽地炸开响雷,周遭暧昧氛围骤消,在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声中,孟回有那么一瞬的茫然,收住收什么
思绪回笼“我哭起来就收不住,也许,你亲我一下,就不哭了。”
这、不、就、收、住、了
原来她会错意了,他让她闭眼,不是想亲她,而是让她止哭,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
孟回不可思议地睁开眼,泪珠继续掉出,从这个角度,最先看到凸起的锋利喉结,是成熟男性独有的性感,光线昏昧,视野朦胧,他的脸藏在暗处,看不分明,深邃的桃花眼,成了唯一光源,而她也是里面唯一的存在。
喧嚣雨声成了背景音,他们站在伞下,静静地凝视对方。
这大概是一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争,无论是否师出有名,谁先退,谁就输了。
可孟回清楚地知道,她的领地正在一步步失守、沦陷。
手机连续震动,沈寂面无表情地隔着衣料按断来电“走吧,我送你回去。”
雨越下越大,裙摆滴着水,在地面砸出一圈圈涟漪,孟回轻轻颤了下,后知后觉感到了冷意,有些懊恼地松开抱在他腰间的手。
伞足够容纳两人,孟回走了几步就往中间靠,若有似无地碰到他手臂,又矜持地往外,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路上,伞面始终倾斜在她这边,完全挡开了雨珠。
到家后,男人的灰蓝衬衣淋漓似泼了墨,胸前被她哭湿的,肩侧被雨淋湿的,还有腰间被她抱出的褶皱,已经不成样子了。
孟回以雨大为由,拉他进了屋,找出风筒让他吹干,自己进卧室换了条裙子,拿毛巾擦着湿发出来。
男人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背影挺拔,衬衫仍是湿的,勾勒出流畅分明的线条。
孟回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他有一副很好的身材,宽肩窄腰长腿,黄金比例。
为这样的美色所迷,一点都不可耻。
煞风景的是,她一直在哭,眼睛像开关坏掉的水龙头,泪水擦了又掉,怎么都擦不干。
客厅的一切都明晰地拓印在玻璃窗上,沈寂视线和她的隔空交汇,微顿,他转过头,便见她在灯下垂泪,眨一下眼就落两颗泪,晶莹剔透地淌成泪河,看起来楚楚可怜。
他意识到,她说一哭就停不下来,并不是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