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似生感应,竟舍了“魔剑”,任由背门洞开,嚎叫着举剑往空中掠去!看来被魔剑附身的人会互相追逐,优先铲除对方,就像毒虫互噬一样。
千载难逢之机,此时一掌便能将赵云飞击毙,众人无不摒息,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寒无衣猛提左掌,忽然犹豫;便只这么一顿,陈长生已跌将下来,路青山情急大叫:“寒老,救人为先!”飞身接应,另一头的莫欺霜也点足飘至。
寒无衣警醒过来,趁其无备,挺刀一圈一绞,劲力到处,赵云飞再也持握不住,铿啷一声,绿芒闪烁的兰锋阔剑脱手飞出;去势所向,众人皆避。
陈长生直直摔落,恰好被路青山接住,不及站稳,急道:“路……路大人!我见魔剑脱手了,我师兄……我师兄回神没有?”
莫欺霜掠至一旁,以防有人暗算,却见一道乌影穿隙而过,李求道直进中宫,袖底一翻,削尖的金刚木已插入赵云飞腹中,血淋淋的木橛尖透背而出,几逾三寸!
寒无衣一把握住,眦目欲裂:“你!”尖端如入金铁,再也难进分毫。
李求道凑近,低低一笑:“老匹夫!杀你弟子,比杀了你还难受罢?我痛我儿,便是这般!”运动十成元功,木橛又穿出分许!赵云飞仰头嚎叫,抽搐如垂死之兽,寒无衣心痛已极,将金刚木劈断,回臂将爱徒揽入怀中,呼的一掌轰向李求道!这掌毫无保留,快得不及闪退,李求道料不到他一个耄耋老人,变招竟如此迅辣刁钻,把心一横,双掌并出,“砰!”一声陷足入地,全身仿佛拆骨散肉,以为自己被碾成了一团脓血,海潮般的内力仍源源不绝般、自对方掌中轰然倾盖……
“寒某人的弟子,”剑魔须发皆逆、怒目如血,厉声道:“只有寒某人能杀!你……”语声忽断。
他愕然低头,赫见赵云飞满脸阴鸷,目光残毒,一双肉掌正印在自己的丹田上。瞬息间,寒无衣真气一束、百脉俱凝,一口阴瘀冲上脑门,面色转为靛青。
李求道顿觉压力一空,死里逃生,点足飞退数丈,落地时“呕”的一声大口吐出鲜血,侍童们连忙上前搀住。
大殿中心,寒无衣低头看着自己的爱徒,神色几经错愕、惊怒、失望、痛悔……等,最终又归于平淡,赵云飞仍不住倾注内力,欲置师傅于死地。
老人终于明白:魔剑并非只是支配爱徒的身体,夺走他的意志,而是彻底残害、毒化了他,把昔日正直果毅的善良青年,变成一具嗜血凶器。就像伏在龟背上渡河的蝎子,明知乌龟一死,自己也将归洪流,但就是忍不住要以毒针螫人,这是宿命,难以更改、不能回避,既无奈又可悲。
寒无衣长叹一声,无须的清癯面庞急遽衰老,终于提起右掌,缓缓盖上赵云飞的天灵。
“啪”的一声闷响,魔化了的青年英侠浑身一震,七窍都溢出血来,阴狠的神情突然又变得痴呆空洞;片刻,似乎开始感觉头顶剧痛,五官扭曲起来,眼珠子胡乱转动,颤声流泪:“师……师……师……”口唇抽搐,淌下津唾。
寒无衣不避污秽,举袖为他细细揩抹,低声道:“好孩子,好孩子。”
赵云飞渐渐委顿,闭目泪流,奋起余力张口,却仍是“师……师……”的缠夹,语声渐落。
寒无衣抱着他的头不发一言,直到赵云飞一动也不动,再也不出丝毫呓语。
良久,老人慢慢抬头,神色茫然,蓦地寒风入殿,寒无衣被吹得一颤,“哇!”的呕出大口鲜血,以“魔剑”拄地,缓缓坐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