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的身体软软瘫滑,歪斜的头颈便横在师傅膝上。
“师尊……师尊!”
陈长生欲哭无泪,不敢多看师兄一眼,想起此后阴阳两隔,再难相见,又不忍不看,挣扎着匍跪上前,却被寒无衣硬生生喝止:“莫来!我没事。魔物既离**,必找下一个宿主寄附,须……须断其生路。”
呆坐片刻,忽尔回神,酱灰色的面孔表情木然,略为调匀气息,寒声道:“众人留下兵刃,全都到外头去!哪个不走的,便是魔剑所寄,自好教老夫杀了干净!”
一阵金铁铿然,三派人马纷纷解兵,争先恐后的挤出庙堂。
眨眼间,偌大的庙堂里风流云散,只剩一人一尸踞在中心,随着大队而来的各种旗、仗、坐具几床等,全都歪倒四散,留于原处,一望颇有繁华过眼之叹。
路青山立在大殿的高槛外,探头道:“寒老,下官盘查过了,庙外并无铁兵,也没人拾到赵三侠的佩剑。适才……场面有些混乱,那柄剑落至何处,或许真没有人看到。”
寒无衣环视四周,提着“魔剑”慢慢起身,一步一步走出殿门。众人在雨中环肩瑟缩,被雨水打得浑身湿透,每人都是双手空空,魔剑无从附身。
“魔剑…兴许是逃走啦!”陆令萱嘟囔着,满脸不豫。纵有阳春白雪为她打伞,雨中毕竟湿冷难耐。
寒无衣摇头,随即平举红艳艳的刀刃,似乎想以此吸引幽冥现身,电光一闪,雪亮的雷电映得寒无衣面色惨青,直如恶鬼一般。他指南车似的举刀转动,邪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刀尖最终停在鼎天剑门一方。
李求道不禁冷笑。“寒老!你怨我将赵三侠正法、为武林除一大害,这便要借题发挥,来寻本门的晦气么?”
寒无衣面如槁木,蓝灰色的青气爬上眉间,森然道:“被魔剑附过身的人,最容易成为魔剑所控制的剑尸。幽冥魔剑若未寄附到新人身上,便只有回头一途。”
李求道湿润的漆黑瞳眸一转,放声大笑。“既然如此,陈四侠怕是最有嫌疑之人!适才他也亲口承认啦,早在赵三侠以前,他便是幽冥魔剑所附之人。”
他见寒无衣面色灰败,分明是身受重伤、强自压镇,说不定只是虚张声势而已,故意以言语相激,欲挤兑得这老匹夫自露马脚。
寒无衣仍是摇头。“不是他。”
“那还能有谁?你……”李求道笑意忽凝,与寒无衣对视半晌,摇头:“寒无衣啊寒无衣,我杀你徒弟,你便要我那晏清孩儿的命么?我杀人是为了江湖公义,寒老杀人,却是挟怨报复。”
焦雷轰隆而至,李求道一反常态,提高音量:“我那孩儿被“问心剑”所伤,就算你不动手,他也活不久啦!你是何等的歹毒,竟要罗织罪名,致人于死!他连起身喝一口水也不可得,如何能被魔剑附身?若不信,且看……”
鼎天剑门弟子们群情激愤,听得十分专心,忽见他停了下来,脸颊微微抽动,神情极是怪异。天际又是一记电蛇窜下,众人循线回头,耀目的炽光里,只见瘫在胡床上、全身缠满绷带的李存孝,颤巍巍的支起身子,手里不知何时握着那柄幽绿闪烁的兰锋阔剑,慢慢站了起来,丝毫看不出是个命如风烛、行将就木的瘫子。
左右都吓傻了,有人双腿一软就地坐倒,仿佛连尖叫逃跑的力量都被抽取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