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韩大侠,小人只是公事公办,没有别的意思……”
“放屁。”
韩秋色抱胸冷笑:“你告诉我,你有见过哪个男扮女装的,模样比娘儿们还漂亮?是男是女,一眼便能看出;偏你这杀千刀的,非看到肉不肯罢休!说你不是想乘机揩油,谁人肯信?想女人就直说,畏首畏尾,算什么好汉……”
小头目一想也是,那婢女生得眉清目秀丶肌肤雪白,下颔尖细,鼻梁挺直,分明是个美人胚子。那安生据说是城中铁匠出身,又是剑帝唯一的传人,以绝世武功降服天残魔剑,救出大名鼎鼎的“横扫八荒”阳顶天……怎么说也不能是个美胜朱颜的兔儿爷。
韩秋色兀自叨叨碎碎,但内容委实太过不堪,连水匪都听不下去了,小头目赶紧接口:“韩大侠说得极是,是小人唐突啦!”
一指躺着的那人,委婉道:“但此人的相貌,小人还想瞧上一眼。”
韩秋色怒道:“脸都砍烂了,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手边有悬红图影么?拆了药布你也不知是不是正主儿,存心寻你爷爷开心?”
小头目说他不过,又禁不住地犯疑心,正自为难,忽见山下一蓬黄尘扬起,宛若天际龙卷;烈蹄刨地间,一匹奇骏的乌骓马如电奔来,马上骑士一身赭红劲装丶皮兜皮甲,以赭巾掩面,衣摆绣着一头夹翼俯冲的扑天雕。
马鞍畔除了长短兵器之外,还有绳索丶水壶,以及左右两只鞍袋。乌骓马人立而止,待烟尘消散之后,才见马后以绳索系着另一匹健马,背上仅置轻鞍,显是替换之用。
韩秋色是御马的大行家,一看此骑的行头,便知是急驰速行的配备,心念电转之间,登时了然于心。
是百兵堂的私兵“流沙”那全身赭衣如血染的剽悍骑士调转马头,将一只竹筒稳稳抛在杨七手里,冷冷撂下一句:“按图追人,不得轻纵!”
最末一个“纵”字落下,小头目等还来不及行礼应对,黄尘已卷至十丈之外。
小头目精神大振,取出筒中绘影,见画中的少年浓眉大眼丶双目炯炯,自扮不了容貌娟娟的秀丽少女,一指车内那缠满绷带之人:“韩大侠,真对不住,你若不肯拆开裹布,小人便要自行动手啦。”
韩秋色面色铁青,沉默良久,咬牙道:“要看便看,你莫要后悔。”
小头目都瞧在眼里,强抑兴奋之情,悄悄打了个暗号,封锁桥面的数十名百兵堂众都围了过来,各持长短兵器,将篷车围得水泄不通;散在最外围的五丶六人弯弓搭箭,不再靠近,以防韩秋色骤然动手时,拽弦射他几个透明窟窿。
小头目心知此人武艺高强,不敢托大贪功,将支援火号反握在后,只消人图一合,便发出信号。届时别说沿溪封锁的众多百兵帮众,怕连大太保亲率的精兵“流沙”也要立时赶至,任他“把酒当歌”如何了得,总不能插翅飞了去!
韩秋色将那人抱在怀里,一圈一圈解开缠布,一股腐脓似的恶臭夹杂着血腥气猛冲了上来,呛得小头目掩鼻仰颈,几乎要反胃呕吐。最后一层白布揭开,露出一张皮开肉绽的扭曲面孔,伤口糜烂化脓,如两块生肉片般外翻开来,令人不忍卒睹。
“怎么样?你看够了没有?”
韩秋色神情阴沉,彷佛下一刻便要动手揍人。
小头目差点从车辕上跌下来,强忍着喉头酸水,胡乱挥手:“可……可以了!烦请韩……韩大爷慢走……恶……”
韩秋色哼的一声,阴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杨六郎。”
“我记下了。”
韩秋色小心将纱布缠好,目光如电,冷然道:“他若因此不治,天涯海角,韩某都将取你狗命!你且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