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面目僵冷,单薄消瘦的胸膛不住起伏,双手飞快交错:“人都被我害死了,留刀又有何用?”
安生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他不是你害死的,害死老爷子的是恶魔、是阳顶天,不是你!他救你是处于善意,他照顾你,是因为你们彼此投缘,那是他的好心、他的情谊、他的选择!你不要用因果命数的郎中之说,来污蔑对你这么好的人!”
阿呆嘶声嚎叫,用力一挥,一股淳厚劲力应手而出,两人猛然分开,双双坐倒。
安生这辈子还没有被人一推即倒的经验,失足顿地,益发恼怒;撑地一跃而起,还想再跟他议论分明,谁知道阿呆却闭眼抱头,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两人推搪拉扯,胡乱扭打了一阵,终究还是安生的怪力占了上风,抓着双腕猛将阿呆压按在地上,翻身跨骑在他的腰腹之间,两人贴面喘息,犹如小孩斗气打架。“你把眼睛睁开……给我把眼睛睁开!”
安生怒道:“这样耍赖算什么?睁开眼来!”
阿呆自是听不见,双脚乱踢,奋力挣扎。忽然锵的一声,一物飞上断崖,差点砸中阿呆的脑袋;震动所及,两人一齐转头,竟是方才坠落崖底的修罗刀。正自错愕,一双毛茸茸的黝黑大手已然攀上崖边,老韩顶着满头落叶断藤冒出脑袋:“妈的!是谁乱丢刀子,险些要了你老子的命……我的娘啊!原来你们也爱这调调!”
安生、阿呆连忙起身,双方均是余怒未消,谁也不搭理谁。
韩秋色抱胸啧啧,一双贼眼往来电扫,斜眼冷笑:“好你个小子!居然是杆双头枪,女的也捅男的也捅,老子不过下去瞧瞧,你们居然就好上了。要是胡天胡地也不打紧,扔把刀子下来灭口,未免太不厚道,老子连女人都没和你抢过,难不成跟你抢男人?”
安生怒道:“老韩,你还胡说!”
韩秋色难得看他大发雷霆,仿佛看见了什么新鲜事物,抱臂呵呵不止,怪有趣的上下打量。安生被他瞅得不自在,怒气稍平,想想也不关老韩的事,说来还要感谢他捡回宝刀,忽然转念:“是了,老韩,你怎么跑到崖下去了?底下有什么东西?”
“我去找那厮的尸身。”
韩秋色耸肩道:“被野兽咬得四分五裂、肚破肠流,不过头脸尚在,虽然烂的泛紫发黑,骨相确是海外昆仑奴的模样。”
他顿了一顿,转头直视阿呆:“我不是不相信你,一定要问清楚。以你的身体状况,决计没有一刀砍死那厮的能耐,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是天残附体所致?”
秋月姑娘被魔剑附体时,我俩也打她不过,安生忍不住提醒。
韩秋色淡淡一笑。
“那是当然。但秋月姑娘若有他一半的根基,当日在烽火台,你和我大概难以幸免。我练得也是道门内功,内息征候一望便知。阿呆,我观察你行走,坐卧,甚至运用肌力的姿态多时,这点你毋须瞒我。
“此外,你一刀砍开了那厮的胸骨肌肉,进刀或可凭蛮力,拔刀却必须依赖巧劲,若凭气力硬拔出刀来,尸体上必留痕迹。或许天残给了你杀死昆仑奴、逼退阳顶天的刀法,但无法给你须苦练数年方有小成、法门秘而不宣的道门圆通劲。那也不是你龙王祠的祖传武功,是不是?”
阿呆喘息渐平,沉默半晌,终于摇了摇头。
“是一个女人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