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了一会儿,双手连挥:“我也不确定是武功。偶尔身体不适或精神萎靡时,照着做会好很多。”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
“我不知道。”
韩秋色一撩衣摆,拉开马步功架,竖掌一立:“来你推我一下“.阿呆犹豫片刻,双手抓着老韩的手掌使劲推,无赖却如蜻蜓撼柱,却是连老韩的发毛都没多晃一下。老韩见他推得脸色发白,咧嘴一笑:“好了,好了,别试啦。“说着便要起身,阿呆正要松手,韩秋色突然一勾一送,使了个擒拿手法,眼看便要将他拖到。安生眼尖窥破,急到:“老韩!你…“语声未落,阿呆却双臂横栏,画了个圆圈,顺便勾转,坐倒之前及时被老韩拉住,连他自己也颇为惊讶,看看老韩,又低头看看脚尖,皱眉回想着方才兔起雀落的一瞬间,身体到底作了什么反应。
“舍己从人,天方地园,未及动念,劲发于前。”
韩秋色替他拍去衣上尘土,笑着对安生说,“便在道缘山总坛,内功有这种造诣的弟子,双手十指都用不完。阿呆练的这门内功很是高明,也是他无心无念,暗合道发自然的路子,若为他打通了双手的筋脉,再点拨一路上乘的刀剑外功,只怕你现下打他不过!”
安生闻言大喜,脱口欢叫道,“那真是太好了”
老韩往他脑门敲了个暴栗,笑骂道“喂喂,你话不要只听一半啊,打通双手筋脉,你以为是上馆子吃饭那么简单,我会带他走趟血衣谷,请求医圣施救,莫说那厮脾气古怪,有些……呃,不怎么体面的嗜好,便是他肯施救,这种事情可没包生儿子,治不治得好,尚在未定之天”
安生笑道:“就算只有一线希望,总是好的。”
老韩刻意微微转身,背对着阿呆。淡淡道:“是么,治好双手,才是痛苦的开始,你以为练上乘武功就像吃饭喝水,有付出就有收获莫。或许对阿呆来说,这些原是毫无意义,他要的只是那柄天残,完了恩仇此身随去,对世间一点依恋也无,又何必多吃这些零碎苦头。”
安生一时默然,无言以对。
“好啦,上路罗!”老韩拍拍他的肩膀,率先扛着双剑向山下走。“阿呆,咱们改天再找个时间回来,给老爷子扫墓,前前后后好生整理一翻,也算是尽了一份心,今儿不是时候,万一阳顶天大队杀来,那可麻烦之至”
阿呆不置可否,沉默一会儿,低头迈开步子,也跟着往山下走,竟未回头再看一眼,安生追上前,将修罗刀塞到他手里,确定他看着自己的嘴唇,才缓缓说道:“这刀或许不如天残,杀不了阳顶天,你带着在路上防身,总比匕首强。”
阿呆捧着铜绿潺烂的修罗刀,肩头微微颤抖,猛一抬眼,竟然开口说话。
“我……不……怕……死!”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出口犹如兽咆,语调暗哑之离,难以竹听,但唇型咬字却是清清楚楚,半点也没错。这次安生却没生气,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不怕死,怕的是活下去,因为活着很苦很艰难,你要花很多力气,吃很多苦头,才能够说服你自己,他们舍命救你是件有意义的事。这比死,要艰难得多了。”
说完,头也不回追上老韩,经往山下走去。
阿呆抱着刀,怔怔呆立在满地腐叶的光秃林经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跪地豪泣起来,瘦小单薄的身子吼得前仰后俯,频频以首撞地,似要将满腹痛苦一股脑儿发泄殆尽。然而他依旧连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在那个属于他的血色夜晚里,阿呆已流尽最后一滴眼泪,今生,他将再也无法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