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阳顶天双臂一振,竟穿过层层刀芒,彷佛先前的退让全是假象,锋锐无匹的龙牙刀刃一撞上他的手臂,居然硬生生偏开,只削下护腕一角;安生一愕,暗劲窜闪的铁掌已正中丹田,腰带、绣抱肚,连锦袍单衣都被瞬间焚毁!
安生心知无幸,背脊一凉,突然发现阳顶天的掌力似被什么挡住了,窜流不休的狞恶暗劲、雄浑无匹的开碑铁掌……
全都凝在身前一寸处,被一股奇异的柔和辉芒所阻。
阳顶天须发皆逆,双臂格格作响,显已催动全身功力,黝黑粗犷的面孔被暗劲映得青亮一片,似乎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何这足以生生劈死犀象、粉碎砖石铜铁的一掌,遇上少年的肚皮却难越雷池一步?
出掌的、受掌的俱都一怔,但龙虎神掌的无双之力,以及乾元神功的护体之能都未消失,两股力量隔着中间的不明物持续增压,就像顶着天下间最坚固的盾牌角力,盾牌固然不坏,两侧的撞击之力却能分出高低来。
阳顶天一声断喝,终于轰得他连人带刀、倒飞出去,万般狼狈地摔落船头,差点弄翻小舟。阳顶天看着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心黑气消退,点滴不存,竟是在轰飞安生的同时间,掌中所积蓄的暗劲、掌力全被“吃”掉了,不觉蹙眉:“这是怎么回事?他使的……是什么武功?”
正欲纵身上船,忽然“唰!”一根长篙打落,却是老船夫涉水而来,口里怒骂道:“天杀的五绝庄,你们这些个天杀的贼军头!强抢民女……我打你们这些强抢民女的王八蛋!”他见那老船夫头发灰白,腰悬鱼篓、斜背竹笠,短褐草履,果然是附近渔夫的模样,不觉烦躁,一扯长篙便要将他捅死。
老船夫死抓着竹篙不放,兀自“贼军头”的骂不停,阳顶天一夺不下,顺势前推,竹篙“啪”一声断在手边尺许处,老人的背脊撞上船头,居然将小舟撞离芦苇滩。
船体一入水中,便即顺流而去,眨眼滑出一丈有余。可怜那老人扑通入水,便再没有浮起,水面上连一丝气泡也无,就算没有撞碎头颅,只怕也已灭顶。耿照自船舷挣扎而起,怒道:“你……滥杀无辜!”
阳顶天本想以竹篙借力上船,岂料断的只剩两尺余,随手一扔,冷笑道:“你逃得了么?”
长身飞起,整个人如猫鹰扑击,居然横过两丈来长的水面,便要站上小舟!
安生咬牙振起,龙牙刀直取他的下盘;阳顶天的足尖一点刀板,身子并不落下。
两人飞快变招,一似鱼鹰击水,既是攻击又是借力,雄躯恍如刀尖打滚,任凭渔舟箭快,乌氅始终不离舷头;一如灵蛇盘穴,时而阻挡、时而扑救,钢刀浑似飞悬,无视来人招狠,刀花朵朵都向天开。
但阳顶天身在半空,终不可久,身子稍一沉坠,氅角入水,整个人忽然“唰!”一声没入水中,随即浪涛大作,简直像锅炉上的沸水。只一眨眼工夫,小船远远离开芦苇滩,连岸边激涌的漩流骚动亦不复见。
……
这小舟十分简陋,舟上没有桨舵,失了撑篙,只能随波逐流。安生忍痛抱着肚子爬进船舱里,说是舱,其实也就是以竹篾席子拱在船体中央,两侧各挂一条布帘便算舱门。鱼诗兰躺在潮湿的舱底,雪靥弯睫平静无波,仍旧昏迷不醒;真气的供应只中断片刻,胸前已不见什么起伏。
“鱼姑娘……”